等村人把宋石头等人赶走, 等黎菽娘仨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天已经黑了。
简单吃了晚饭,黎大山郑浅浅小夫夫回了他们俩的新家。
他们小夫夫的新房子也盖好了, 前后两个院子,格局和黎荞家一样,但房间少,院子也小,不过足够他们俩住了。
黎春桃也回了家。
黎菽娘仨回老院子。
黄有名也回了房间准备睡下。
大院子里很快只剩下了黎荞和陶竹两人。
夫夫两人回后院沐浴, 初秋,夜晚已经有了丝丝的凉意, 但白日里太阳的威力依旧很大, 足以将淋浴间水桶里的水晒热。
从淋浴间出来时,夫夫两人的脸颊都被热气熏红了。
黎荞拿着干棉布巾擦头发,一边擦, 一边瞅身边的陶竹。
陶竹也在拿着棉布巾擦湿漉漉的长发, 察觉到他的视线,便扭头看向他:“怎么了?”
“嗯……你今天有没有被我吓到?你怕我吗?”犹豫了一瞬, 黎荞还是问出了口。
“为什么怕你?”
“我把宋石头废掉,我看当时不少乡亲都被我吓着了。”
黎荞说着顿住了脚步,微微攥紧了手里的棉布巾:“你怕我吗?”
“我肯定不怕你啊。”
陶竹也停下了脚步, 一双水眸睁大了几分:“你竟然在担心这个吗?我怎么会怕你, 我觉得你干的漂亮, 有血性。你要是不帮着三姐出气,那我才怕你呢。”
在他的观念里, 自家姐妹或者是哥哥弟弟在婆家受了委屈, 那娘家这边的兄弟当然要帮着出气。
若是啥都不干, 那算什么亲人?算什么男人?
“……你不觉得我当时打人的狠劲儿, 和平日里我的很不相符么?”
黎荞明白他的脑回路,只能继续问最关键的部分。
他在末世时是靠着杀戮才活那么久的,不仅杀丧尸,还被迫杀过同类。
他穿越之后,平日里瞧着温和没脾气,是因为他觉得这个世界的很多事情都不必计较,和末世比起来,这里的事算什么,都是小儿科,不值得他费心神。
但实际上,他在末世被逼出来的狠厉一直未丢,这份狠厉平日里不显,只是藏在他的骨子里,可一旦有人触碰到他的底线,那这份狠厉就会跳出来。
别说是废掉一个人了,杀人他也不会眨眼。
这样的他,陶竹会害怕吗?
陶竹一直以为他是原身,但他不是,他考虑过向陶竹坦白来历,当然,不是现在,是以后。
但今日瞧着村人看向他时的惧怕眼神,他犹豫了。
哪怕以后他和陶竹的感情更好,但若是他突然说他不是原身,那对陶竹来说,应该很惊吓吧……
换位思考,爱了十余年的人突然不是这个人,这搁谁身上都是恐怖片吧。
“是不相符,平日里你总是笑眯眯的,好像永远都不会生气。但今天涉及到三姐,你生气很正常。若将来我受了委屈,你别说是拎着椅子砸人了,你怕是能直接拎着刀杀人。”
“这很正常啊。”
陶竹不知道黎荞心中所想,但他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他不会瞒着黎荞,他说着歪了歪脑袋,睁大眸子问黎荞:“我将来若受了委屈,你会怎么给我出气?”
黎荞:“……”
行叭。
只要他不挑明,那陶竹永远理解不了他真正想问的。
“我会尽力不让你受委屈,不让人欺负你。”他道:“如果我哪天顾忌不到让你挨了欺负,那我肯定会报复回去。哪怕是杀人放火,我也会帮你讨回公道。”
“这不就成了。你为了我杀人放火,我又怎会怕你?”
陶竹一下子就笑了,他说着用棉布巾把长发绑了起来,然后伸出手抓住了黎荞的手。
“你的出发点是为了我好,我不会怕你,永远不怕。”
黎荞:“……”
虽然陶竹不知道他真正想问的是什么,但陶竹此话算是回答吧?
歪打正着?
他想和陶竹坦白,是为了陶竹好,他想和陶竹分享异能,想和陶竹分享陶竹到不了的现代社会……
黎荞废掉宋石头的事,以光速传遍了十里八村,翌日下午,李瓶带着周芸(庄泉媳妇,庄文大儿媳)来黎荞家买蛋黄酥。
陶竹卖给李瓶的蛋黄酥很便宜,真正的成本价,只收取原料钱,不要手工费,一枚只有十文钱,这个价格李瓶吃得起。
李瓶买了蛋黄酥之后,一如既往的没走,而是拉着周芸坐下来和陶竹聊天。
她昨天回娘家,错过了黎荞废掉宋石头的那一幕,今天她有类似的事要和陶竹说。
“小芸她娘家是周家庄的,和周明盛一个村儿,小芸说周明盛他爹娘在悄悄关注春桃。”
“啊??????”
李瓶一句话出来,把正在厨房里忙活的几个人都吸引了出来。
黎大山和郑浅浅从他们俩所待的大厨房里冒了头。
黎春桃皱眉,抓着炸东西的长筷子从厨房出来站到了院子里。
黎菽正在揉面,忍不住也举着沾满了面粉的手从厨房出来。
至于坐在李瓶、周芸对面的陶竹,眉心拧出了几条纹路:“他们怎么关注的?”
周芸咽下口中的蛋黄酥,解释道:“从前,周明盛爹娘觉得他们儿子是城里人,所以就看不上村子里的人,很少和村里人交流,就算是交流,那也是炫耀他们儿子成了城里人。”
“后来不是老天爷显灵了嘛,老天爷狠狠惩罚了赵二妞,大家伙儿开始站在春桃这边,觉得周明盛忘恩负义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于是这老两口就更不爱和村里人交流了。”
“但最近几个月,他们老两口特别爱往人堆里凑,当村人谈论起春桃时,他们不接话,但也不走,只是竖着耳朵听。”
“要知道从前他们提起春桃都是骂骂咧咧,各种污言秽语,可现在不骂了,还听的很专注。”
“一开始村人没意识到,但时间久了,大家伙儿也就察觉出来了。有人问他们老两口咋不跟从前似的骂骂咧咧,他们俩竟也不反驳,只是黑着脸。”
“而且最近周明盛回村回的勤快了,要知道周明盛刚成为城里人时,一年当中也就过年时才回村。”
“只凭着这些,也不能说周家人又在打春桃的主意。但昨日宋石头过来,我觉得甭管有没有证据,还是得过来说一声,反正周家人不是好东西,就算是真冤枉了他们,那也是他们活该。”
“没错,他们当初既然想逼死春桃,那现在甭管有没有证据,都可以说他们是在打春桃的主意。”
李瓶重重点了头。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陶竹:“……”
话是如此,但周明盛没有主动送上门,难不成要冲到县城把周明盛废掉么?
“只要周家人不送上门,那我不想计较从前的事儿了。”黎春桃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开了口。
主要是没有证据,锤不死周明盛。
她的情况和黎菽不一样,宋石头是渣的明明白白确确实实无法抵赖,但她和周明盛是一笔烂账,谁都锤不死谁。
既然这般,那她就越过越好,气死周家人。
“芸嫂,你回娘家时可以宣传宣传,我现在一日的工钱是一百五十文,逢年过节荞哥都会给我发红包,我手里的银子将近有三百两了。”
她来黎荞这里干活没多久,工钱就和黎大山的一样了,黎大山为了追郑浅浅,时常会买东西。
但她没有这份开销,她把所有的工钱都攒了下来。
所以现在她已经是小富婆了。
“来求娶我的小伙子,不仅长的好,性子也好,排着队等着我挑。”
“我自己识字,能记账,也能看得懂一些杂书。”
“我现在虽然依旧是个村姑,但不是从前那个只知道干活、任劳任怨的村姑。按照荞哥的话说,我财富自由,还能识文断字,只有我挑夫家的份,夫家挑不了我。”
“除了我自己,谁都做不了我的主。”
说到此处,黎春桃忍不住笑。
原本是想要气一下周家人的,可说着说着,想到自己的现状,她实在是憋不住脸上的笑意。
单身小富婆,爽死了好么。
哪怕今年已经十九岁,但她一点儿都不急。
嘿,气死周家人。
院子里的其他人,看黎春桃不但没有因为周家人生气,反而说着说着自己笑了起来,便放了心。
陶竹道:“你说的对,你现在日子这么舒坦,何必在意周家那帮不是人的人渣。”
“要我说啊,春桃,你先别急着把亲事定下,等黎荞考上秀才举人,那你的身价还要涨一波,到那时,来求亲的就不仅仅是乡下的小伙子了,说不定会有秀才。”
“那个周明盛看不上你,但他现在只是个童生,考了这么久依旧是童生,如果你是秀才娘子了他还是童生,那才笑死人了。”
李瓶想到这种可能,乐的直拍腿。
过了县试和府试,便可以称作是童生。
周明盛早就是童生了,但没能再进一步成为秀才。
所以她说的这种情况,的确有可能出现。
别黎春桃真成了秀才娘子周明盛还是童生,那乐子可就大了。
陶竹也越想越觉得乐,趁着给黎荞送冰糖雪梨百合汤时,便把李瓶此话告诉给他。
黎荞闻言挑了下眉:“那我可得托文哥给春桃相看了,他认识的秀才多。”
“成!”
陶竹脸上的笑意未去,点了点头。
黎荞看着陶竹含笑的眉眼,也笑了一下,然后拿着勺子低头喝汤。
长而密的睫毛遮去他眼底的阴霾。
说起来,不仅仅周明生是童生,那个向陶竹提过亲的高志远也是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