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的好脾气,竟然在这件事上也能维持?
“还好吧,毕竟我的确得了圣上的嘉奖,他们却没得,和我比起来,他们好弱,弱者的逼逼赖赖,我向来是不在意的。我肯定能过的,造谣又如何?我就喜欢看他们妒忌我却干不掉我的样子。”
黎荞笑眯眯的道。
陶竹:“……”
他服气了,真的服气了。
白柚也看的目瞪口呆。
他万万没想到黎荞竟是这个反应,他以为黎荞会托人找江知县,他都做好给他爹带话的准备了。
结果黎荞的反应竟是这样的?
白柚在震惊中,带着青团回县城了。
望月楼的点心需要预定,既然来了黎荞家,他当然要买一些。
不过,临走前,他忍不住再次问黎荞,真的不需要他给他爹带话吗?黎荞此时万万不能去找江知县,但他爹可以。
但黎荞的答案还是摇头:能过县试便成,案首什么的,他无所谓。
白柚对此只能竖大拇指,这份心态,太稳了。
有这种心态在,今后什么大事做不成?
陶竹没有黎荞这份好心态,他还是生气,不过,这是大事,他不想被人瞧出端倪,因此午饭照吃。
但吃了午饭之后,他回到卧室坐到书桌前,完全看不进去账本了。
黎荞看他还是气鼓鼓的,便干脆弯腰抱起他朝床铺走去:“咱们午睡一会儿。”
陶竹:“……”
盯着黎荞的侧脸看了几眼,他突然道:“你其实也生气,但因为这件事无解,怕我一直生气,所以你就装作不生气?”
黎荞被这话逗笑:“我只是觉得以我的水平,真不一定是案首。而且,江知县应该不是那种会被谣言左右的人。”
一直以来,他的目标都是能过便成。
案首什么的,他从未想过。
再说了,若真拿了案首,那压力得多大。
在他擅长的事情上,比如说异能,致富,别人给他怎样的荣誉他都能安心拿着。
但科举这个,他还真有些虚。
他原本就已经万众瞩目了,若再拿了案首,那以后的府试院试咋办?
陶竹:“……”
恰好这时黎荞把他放到了床上,他干脆用腿环住黎荞的腰,双手抱着黎荞的肩膀,把黎荞也带到了床上。
一个翻身,他把黎荞压在了身下,双手捧着黎荞的脸,他大力揉捏了几下,无奈道:“认清你自己啊,你实力很强的!”
“好好好,我实力强,可我真觉得江知县不会被这点流言左右。”
“现在江知县对我的印象很好,但说到底,我啥也不是。我若是真让白教谕传了话,那等于是在质疑他,他肯定会不高兴。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黎荞认真分析道。
“……啊?”
陶竹傻眼。
但他反驳不了这话。
说到底,黎荞的县试都没出结果呢,而江知县已经是七品的父母官了,一个后生给一个父母官传话,这……
所以,这件事黎荞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结果。
想清楚这一点儿,陶竹心里难受,这份难受一直持续到了第三天他和黎荞去县城。
今日放榜,但具体的放榜时间是早上九点,所以他和黎荞五点钟才起,吃过饭,赶着牛车,夫夫俩在乡间的小路上慢悠悠的往县城走。
到县城时,距离放榜还有小半个时辰。
陶竹看了眼高大的城墙,一张脸还是绷着,昨天庄文特意让人捎回来了话,因为庄文也听到流言了。
王掌柜也听到流言了,特意让小五告诉给他和黎荞。
这么多人都听到流言了,不知道今日的结果如何……
入了城,他们夫夫径直往考棚而去。
放榜的具体地点是在考棚外。
他们夫夫俩到时,考棚门口已经围聚了不少人。
县城里的人基本上都不认识黎荞,但此时围聚在考棚门口的是此次参加县试的考生和他们的家人。
这些考生自然是认识黎荞的。
此时看到黎荞来了,顿时,所有视线都汇聚到他身上,短暂的寂静之后,便是指指点点了。
黎荞虽然得了圣上嘉奖,但目前还是布衣一个,再加上控制不住心里的妒忌,于是,他们也顾不上会不会得罪黎荞,直接和身边的人议论开了。
“唉,得了圣上嘉奖就是好,等于是保送啊。”
“谁说不是呢,只要黎荞参加童生试,那不仅三试全过,还都能拿到案首,连中三元,这不得爽死。”
“啧,这小三元有什么爽的,还有□□等着黎荞呢,到时候直接拿下状元!”
……
黎荞耳朵好,对这些议论听的清清楚楚,他神色未变,所谓文人相轻,再加上这些人还妒忌他得了圣上嘉奖,所以这会儿完全压抑不住丑恶的嘴脸。
他没生气,坐在牛车上和陶竹说话。
这么多人瞧着,若陶竹生气,那才是如了这些人的意。
陶竹明白这个理儿,因此他顺着黎荞的话说起家里二百亩田地春耕的事儿。
这田地买的晚,种不了冬小麦,但能种春小麦。
二百亩地,能收获一个麦山。
夫夫俩说着说着,陶竹心情平复了很多,不一会儿,徐瑛、沈画和庄文夫妇同时到了。
紧接着孟月也来了,这些人都知晓流言,纷纷出言安慰黎荞。
孟月徐瑛都和黎荞探讨过学问,黎荞除了诗词弱些,余下的项目都强的飞起,若黎荞真拿了案首,他们心服口服。
正说着话,有几位衙役过来了。
一个衙役手里敲着铜锣,一个衙役放着鞭炮,还有两个衙役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此次的县试结果。
现场顿时寂静了,所有人都看向了几位衙役。
敲铜锣,放鞭炮,好不热闹。
等鞭炮声结束,一个衙役先是在考棚北门的墙壁上刷了一层浆糊,然后便将此次的县试结果贴了上去。
写有结果的纸张一白一黄,共有两张,白榜是没过,先贴的便是白榜。
虽然榜上的名字已经尽量往大了写,但因为人多,离远了看不清,所以黎荞下了马车,和孟月徐瑛往人群中挤去。
孟月身子壮,一手扯着黎荞,一手扯着徐瑛,几下就挤到了最前面。
被挤的人一看是黎荞,对黎荞的不满又加重了几分。
“挤什么挤?不早就内定案首了嘛。”
“做出急慌慌的不确定模样,是故意给大家伙儿看吧?”
……
黎荞权当是没听到这些阴阳怪气之语,一目十行的看着眼前这张白榜。
县试只录取前三十名,此次参加县试的有百余人,所以白榜上写的名字挺多。
但他视力好,很快就扫完了名单。
很好,没有他。
此次的县试,他过了。
“嘿,没有我!”
孟月连着看了三遍,确定白榜上没有他的名字,紧绷的大脑终于放松了下来。
一旁的徐瑛也微笑:“亦没有我。”
“恭喜恭喜。”黎荞笑眯眯的道喜。
“同喜同喜。”
孟月和徐瑛异口同声的开口。
他们仨其乐融融,余下的没有登上白榜的人也高兴,但落榜的人不高兴,各种鬼哭狼嚎,一年的努力又白费了!
很快,衙役把黄榜贴到了墙壁上。
那些落榜的人不嚎了,闭上嘴巴,上黄榜的人也睁大眼睛,视线死死的盯着黄榜左上方。
贴榜的衙役动作慢悠悠的,他跟故意一般,一直手始终捏着黄榜的左上方。
先把余下的三个角给贴上了,这才把左上角给拍到墙壁上。
随着他手的撤离,眼尖的人第一时间看到了位列第一的名字。
“还真是黎荞啊?!”
“七十八号,黎荞。黎荞真是案首!”
“真是没新意,还以为结果会不同呢。”
“天真了吧?圣上的嘉奖在黎荞身上挂着呢,这案首非他莫属啊。”
“啧啧,那提前恭祝黎荞一路过关斩将,将大小三元都收入囊中!”
“咦?咋还贴啊?两榜都放完了啊。”
这时,有人注意到贴榜的那个衙役从托盘上又拿出了一张纸,要继续往墙壁上贴。
这是要贴啥?
今日除了两榜,还有什么大事么?
“这、这是卷子啊!”
很快有人认出了那是县试专用纸张。
乱糟糟的议论声立马停了下来,众人不解的看向墙壁。贴卷子干啥?
这是谁的试卷?
瞧清楚纸张上的字,黎荞有想捂脸的冲动。
这贴的正是他的试卷!
而且还是最后一场的策论题。
就他那字迹,得,实属公开处刑。
“这……这是……”
站在最前面的人,忍不住再往前挤了挤,试卷上的字太小,他们即便是站在最前面也瞧不清楚。
这时,手里拎着铜锣的那个衙役重重的敲了一下锣,一声巨响,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这衙役瞧着面前满脸不解的众人,冷哼一声,大声吼道:“眼下贴的是黎荞黎案首的试卷,哪个不服气的,尽管拿出自己的策论文章和黎案首比试。”
“若是觉得比不过黎案首,那就闭嘴,再胡乱编造谣言污蔑知县大人的清白,杖三十!”
黎荞:“……”
牛逼了,江知县。
而其他人先是一愣,随后不由往前挤,哼,比就比!
之前他们可是把黎荞的过往打探的清清楚楚,从前的黎荞在私塾读了十年书,连四书五经都背不下来。
现在凭什么成为案首?
他们不服气!
抱着这股不服的劲儿,这群人很快就挤到了黎荞的策论题前,后边的看不清,只能干着急,催前面的人快看。
而前面看得清的人,一开始是满脸不屑,就这字,看上去像是八岁幼童写的,呵,果然和传言一样,读了十年书一事无成!
但很快,他们脸上的轻蔑僵住了,这、这文章……
咦?
还要给官府搞钱吗?
……
是哦,没有钱的话,那怎么买精良的武器,养更多的兵?
所以,他们的文章只是空谈,根本不能变成现实。
……
很快,第一批读完文章的人,灰溜溜挤出去了。
第一批人离开,第二批顶上,如同第一批那般,先是不屑,紧接着就是闭上嘴巴灰溜溜离去。
“哈哈哈,黎兄,你这文章写的妙,写的周全!佩服,实在是佩服。”
孟月也看完了,他哈哈笑着走向黎荞,再次向黎荞道喜。
徐瑛亦是如此,黎荞拿案首,他心悦诚服。
黎荞:“……”
看着眼前两人的笑脸,再看看快要走光都闭上了嘴巴的考生,他忍不住感慨,真的牛逼了,他的知县大人。
这时,陶竹、庄文夫妇、王掌柜都走了过来。
王掌柜事情多,来的比较晚。
庄文夫妇、王掌柜向黎荞道喜。
陶竹则是忍不住抓住黎荞的手,用力握着,俊脸上带着大大的笑,这人的刻苦没白费,没白费!
黎案首,嘿,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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