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理却渐渐感觉到了吃力, 这些召唤物的数量和强度,似乎已经到达了小海葵的极限,毕竟她没有被它真正寄生, 也不可能发挥出太强的实力。
也或许这是海葵为了让她将它融入身体所耍的小花招——
果然,她听到脑袋里有个声音急切又关心道:“更多的污秽者要来了!我根本发挥不出十分之一的实力,若想救他们,我们必须合作!”
看, 这小东西多聪明。
“你迟早会痛恨此刻自己的弱小!只要咱们在一起, 我能帮你救下所有人, 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 都有活下去的权力!”
“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我们可以兼爱春城上下的一切,成为公理的王。”
宫理嚼着口香糖笑起来了:“一个小海葵, 在某些沿海城市都叫你海腚眼子, 在这儿跟我玩人|权话术呢?我见过的大灾大难可能比你见过的海鲜还多,我要各个都想救我早死了。还他妈公理的王, 老娘就是宫理!”
她吐出口香糖,塞进那蠕动着的喋喋不休的海葵口部:“如果我不接纳你, 你永远都是在这个幼体状态, 你不会死也永远诱惑不了我, 而我想让你痛苦, 方法可太多了,爆炒还是生煎——”
海葵恐惧的扭动挣扎起来, 它想拼命把口香糖挤出去, 却牢牢粘住了它的触须。
而同时, 越来越多的污秽者涌入湖区,甚至许多攻击向宫理, 宫理感觉到不对劲了。她觉得是自己穿戴上这海洋四件套之后,海葵有意疯狂向外散发眷族的气息,引来更多污秽者袭击她!
小海葵就要借此来逼宫理啊。
呵。
宫理右臂甩了出去,这次不是海带或章鱼须,一只硕大的甲壳类动物的锤节,宫理仔细辨认了一下,这不就是口虾蛄,也就是俗称的皮皮虾的攻击锤吗!
宫理听说过,小小皮皮虾的锤节可以以60公里速度出击,能击碎螃蟹的甲壳,甚至击昏许多鱼类,爆发瞬间由摩擦产生高温,甚至能冒出火花。
那她吃过的那些皮皮虾的锤节才多大点,现在她右臂化作的锤节最起码有一米多——
宫理从空中缓缓落地,靴子踩在浅湖中,站定身体右臂猛地挥出去一下,只感觉一阵陀螺旋风在从身前而起,简直像是她靠锤节挥出了真空炮!
数只污秽者直接被她拳风绞飞,七零八落的跌出去,也有些虫类污秽者吐出虫丝想要缠住她或用口器中吐出的液体腐蚀她,就被她瞬间扫倒。
有些腐蚀液确实将她锤节灼烧出一个个洞,宫理并不觉得吃痛,她从兜里掏出刚刚柏霁之硬塞来的巧克力,放进口中吃了几块,就看到锤节上的几个洞不止是飞速愈合,更生出几个蟹类钎子来,在有污秽者想靠近锤节的时候,一阵乱砸乱夹。
但对面仿佛倾巢出动,宫理不足以抵挡如此众多的污秽者,宫理眼看着厨师长率领的一群变异者被冲散,有些身躯孱弱的来不及发出惨叫就被碾死,也皱起眉头来——
忽然天空中一个金光灿灿的“风”字,字如金沙瞬间被化出的龙卷风搅碎,朝黑压压的怪物群中而去!
头顶也出现了诗句,字在空中如即将散去的云般晃荡:
“北落明星动光彩,南征猛将如云雷。
手中电曳倚天剑,直斩长鲸海水开。”
左愫的身影御剑而行,只将笔尖点划向某几个字,雷电、鲸鱼、落星交错如幻影出现在湖面之上,阵势滔天。
几十根毛线射向湖面,交织出细密的针脚,在月下闪着寒光,将数个形态如同蟑螂的污秽者割碎。宫理听到一声被恶心到的怒骂响在远处,老萍穿着足力健运动鞋,荡着毛线,从湖边丛林中短暂出现又消失,只在空中留下她回荡不已的:“操他大爷的一米八的大蟑螂!”
是左愫和老萍来了!
宫理心头一安,忽然一根猛然伸长几米的骨鞭朝她身前污秽者挥舞而去,那骨鞭熟悉,只是此刻几乎每个嶙峋的骨节都如绞肉机般旋转着,骨节之间像是是有鲜血为线,收放自如——
这横挥过去的骨鞭,直将眼前数个污秽者拦腰搅烂,汁水四溅,断肢炸开,宫理差点被喷了一脸,连忙脚尖点地朝后飞起。
而后她就听到一阵愉快的低笑,宫理转过头去,只瞧见平树、啊不,凭恕将那长鞭挥舞的如臂使指。
他也转过头来看她,拧起眉毛来,一脸离谱似的指着宫理道:“我靠,你脸都看不清了,脑袋就跟烧糊的锅底似的!”
她知道自己戴上小章鱼后五官不可视,仿佛头部如混沌星空一般——那跟糊锅是两码事!
她几乎没有正面跟凭恕打过交道,宫理总觉得平树终究是脆弱的,忍不住道:“少嘴贱,多小心。”
凭恕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他乐于虐杀甚至搅碎这虫群,甚至主动冲入其中,一抬手,骨鞭如尾巴缩回他掌心,他从胸膛中拔出一把白骨拼铸而成的巨剑,攻势大开大合的横扫起来。
这大哥打架也够骚的,一把仿佛刚从营养不良恢复到常人水平的瘦骨头,却恨不得在虫群中下腰舞着巨剑狂甩,他身影如同魅影,浑身骨头如同可以突破关节的极限般……
班主任和柏霁之那头,也冲出蜂巢反击——看来他们也不是没有胜算,正在宫理这样想的时候,众多污秽者的动作忽然放缓而后停住。
它们竟齐齐仰头,朝月亮的方向望去。
一阵苦腥味的风,宫理缓缓抬起头来,只瞧见月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飞翔的身影。
它三对透明的流光溢彩的薄翅在月亮之下缓缓舒展张开,细长的尾在空中甩动,那翅之下,虫肢的包裹中,是一具极其丰盈柔润的身体。
身体只有腰部以上,肌肤像是月下的珍珠,或许是男或许是女,或许兼有,它有一头柔顺的及肩黑发,双眸像忧郁安静的女子,下颌却像硬朗且强势的男人,它有喉结与双|乳,六只如同镁光金属片雕刻的蝉翼般的翅震颤着,朝宫理的方向缓缓而来——
它的形态像是在刻意模仿六翼天使或龙,但虫肢的材料让它仍然显得脏污与恶心,只有这半具完美的躯体,带着神性的慈悲与光辉,让人几乎可以忽略周围的一切。
这样想的显然不止是宫理。
一位离它极近的变异者甚至张开双臂,跪在地上,陶醉的想要去触碰那中性而极美的脸颊——
而后从那躯干的胸口忽然裂开口,一根细长的舌将其快速卷入体内,这时才发现这美丽的人体不过是六翅下虫子头部的拟态,一切都在诱骗着人们靠近!
身边变得太安静。
污秽者们如同雕像一动不动,变异者们像失了魂一样跪拜着,甚至连平树、左愫等人也像是被某种力量扼住战意,面上显露出几分呆愣。
宫理喉咙发痒,也隐隐有种窒息感。
眼前……是一位真正的眷族之王。
眼前这位六翼的眷族之王,薄翅微颤,几只虫肢蜻蜓点水般落在水面之上。
对方并不言语,也未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细长的尾有韵律的甩动着。这盈满星辰的湖面,像是衬托了它绝世的可怖与美丽。
它这幅形态,几乎已经瞧不出寄生的原人身的模样了,若她被完全寄生,会不会也会变成一团海中的粘液与触手……?
宫理感觉自己的骨头里,像是被人浇了冰水凉油一样,她有些难以动弹。是她身上的四件套,在强烈地感知到了另外一个眷族之王的敌意后,竟有些瑟缩与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