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铭弯下腰, 把小奶狗抱了起来。
手中沉甸甸的,短毛的触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奶狗全身上下都是肉, 小肚子也鼓鼓的。
小奶狗没想到这个人类这么没有礼貌, 竟然敢捏着它命运的后脖颈, 还随随便便地摸它的屁股,气得四只小短腿在空中不停扑棱, 奶声奶气地叫个不停。
苏怀铭一点也不害怕,用手戳了戳小奶狗的肚子, duangduang的,还呈波浪形波动,一看里面就全是奶。
小奶狗叫得更凶了, 豆豆眼里散发着凶狠的光,还露出了糯米小牙,让苏怀铭感觉他下一秒就要飙奶了。
“哎呦,个头这么小,脾气倒是很大。”苏怀铭很喜欢这只小奶狗,玩心上来,故意逗它:“你就是我那位传说中的客人, 专门来找我的吗?”
小奶狗不安分地在苏怀铭掌心里扭动着屁股, 试图用小爪子扒拉苏怀铭,奶声奶气地表达着抗拒。
苏怀铭毫无自觉, 像二流子那样挑了挑眉, 故意说道:“小狗, 你有微信吗, 我们扫码加个好友, 以后一起出去玩啊!”
小奶狗还没有反应, 苏怀铭却自己笑了起来。
在可爱的小动物面前,人总是会变得相当变态。
小奶狗也是很有脾气的,用鼻子发出了一声很长的哼,像是在表达不屑。
苏怀铭目光新奇地看着小奶狗,忍不住问道:“你能听懂我讲话?”
他找来拜访他的客人,却只找到了一只狗,而这只狗还能准确地对他的话作出反应,这就有一点点玄妙了。
苏怀铭的脑细胞还没有发散开,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便跑了过来,扯着嗓子喊道:“狗狗你去哪里了?”
苏怀铭走出玻璃花房,刚好和傅肖肖面对面撞上了。
傅肖肖双眼放亮地看着苏怀铭手里的小奶狗,立刻伸出手,想把小奶狗抢过来。
只可惜他和苏怀铭的身高相差太多,手指伸得笔直,却连小奶狗的绒毛都碰不到。
苏怀铭问道:“这是哪来的狗?”
“你,你快点还给我!”傅肖肖气鼓鼓的,跟苏怀铭手中虎头虎脑的小奶狗,有点莫名的相像。
苏怀铭用包辛巴的姿势抱着小奶狗,挑了挑眉说道:“你先回答我,我就把它给你。”
“说话算话哦。”傅肖肖仰着头,目光仍落在小奶狗身上,眨了眨眼才说道:“是奶奶带来的。”
奶奶?
听到这个称呼,苏怀铭立刻联想到了傅景梵的母亲。
他和傅景梵相处了一段时间,但从来没有见过傅景梵的亲人,对他的家庭情况更是一无所知。
难道是他那位传说中的“婆婆”亲自登门了?
苏怀铭思索时一直没有开口,傅肖肖看着他呆呆的后爸,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你记性好差哦,我们刚刚见了那位奶奶,你就不记得她啦?”
“刚刚见过?”苏怀铭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反问道:“是不是那位住在山上的奶奶?”
傅肖肖点了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笑成了花,“奶奶和小黑都来了,还有小黑的两个宝宝,这个是哥哥!”
苏怀铭转头看向肉嘟嘟的小奶狗,真是一点也没有认出来。
苏怀铭把小奶狗放了下来,小奶狗像是在报仇,哼哧哼哧地用圆圆的狗头,顶苏怀铭的脚腕,想要一头把他撞倒。
傅肖肖蹲在地上,动作很轻地抚摸着小奶狗,还忍不住戳了戳肉嘟嘟的屁股。
傅肖肖年纪小,但有用不完的活力,经常把照顾他的三个保姆甩开。
三个保姆这才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抱歉地看着苏怀铭,生怕被责怪。
苏怀铭也照顾过傅肖肖,很能体谅他们,并没有多说,只是让他们看好傅肖肖,又询问了老夫人的所在。
苏怀铭没再管傅肖肖和小奶狗,转身回到了别墅,刚走到会客室,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老夫人。
老夫人换了一身黑色的丝绒旗袍,银色的头发盘在脑后,肩背挺直,姿态十分优雅,仿佛岁月的沉淀只带给了她阅历,并未有苍老。
老夫人看到苏怀铭,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苏怀铭以为分别之后,没有机会和老夫人见面了,十分兴奋地走上前去,问道:“您怎么来了?”
老夫人从包里拿出了纸条,温柔的放在了苏怀铭面前,“我那天恰好出门了,不知道你们要离开,我回去后看到了礼物和纸条,还想见见你和肖肖,就冒昧上门了。”
苏怀铭感觉到了老夫人身上长辈的慈爱,笑着说道:“一点也不冒昧,我和肖肖都很高兴能见到你。”
老夫人和苏怀铭寒暄了几句,看着他的目光更加慈爱。
“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一下我。”老夫人虽然是长辈,但态度十分礼貌,把苏怀铭当成朋友对待。
苏怀铭立刻点了点头,“如果我可以,一定会帮您。”
“你可以的。”老妇人说完,从包里拿出了几张设计图,递给了苏怀铭,“这几件设计我都不太满意,你能帮我想想改动的意见吗?”
苏怀铭立刻接过了设计图,神情专注,一张一张仔细查看。
老夫人的穿着像是上个世纪的人,老人也相对守旧一些,但她的设计图丝毫不古板,将传统和新式完美融合,并不与现代生活割裂,又能一眼看出国风韵味。
老夫人接着说道:“这几件衣服我都打算用香云纱制作,版式都已经打好了,但我还是觉得应该再加一点东西,让整件衣服变得亮眼。”
苏怀铭只看设计图,能感觉到老夫人的设计意图更偏向实用性,而不是纯粹地展示艺术和某种理念。
苏怀铭想了想,说道:“您的设计其实已经很完美了,并不需要大幅度的改动,只需要完善细节,或者是让整体的风格再强烈一些。”
老夫人含笑看着苏怀铭,“比如呢?”
苏怀铭向管家索要了纸和笔,在桌子上写写画画,铅笔摩擦纸张发出簌簌的声音。
老夫人的视线一直落在纸上,只看到了苏怀铭一半的设计,眼底的笑意便越发浓郁。
“我虽然只在那录制了七天,但注意到当地的服装很有特色,便着重留意,还特地询问了这些花纹和装饰的由来和含义。”
苏怀铭接着说道:“可以在当地传统服装特色的基础上上,加以改进,设计出一条带有浓烈特色的腰带,搭配您原来设计的裙子,既不会冲撞总体的风格,又能将人的视线汇聚到一点,不管从整体还是细节来看,都不显得夸张和突兀,完全可以日常穿搭。”
苏怀铭虽然平时万事看淡,但认真起来时十分专注,不断完善细节,还跟老夫人请教,“您在那住了不短的时间,对当地的风俗文化和服装特色有比较深的了解,麻烦您回去之后再完善一下。”
苏怀铭的心思沉浸在设计中,将老夫人当成了合作伙伴,遗忘了两人之间的辈分关系,语气虽然客套,但话却不是能对长辈说的。
苏怀铭又盯了一会设计图,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问题,连忙慌张地去看老夫人,生怕她会生气。
老夫人的反应却跟他预想中的截然相反,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欣赏,还夹杂着对晚辈的柔情和慈爱。
老夫人和她先生伉俪情深,但因为身体原因,无法生育,并没有孩子。
老夫人和她先生十分自然地接受了这个遗憾,并不拘泥于此,在各自的领域,创造出独属于他们的辉煌,也不觉得老来孤寂。
看到苏怀铭这个很有天赋的晚辈,老夫人被他身上的灵气吸引,再加上苏怀铭的性格十分讨巧,老夫人情不自禁地把他当成孩子疼爱,想给他更好的东西。
人的天赋和灵气是上天赋予的珍贵礼物,当然,后天的努力更加重要,但决定上限的仍然是天赋。
老夫人见过各式各样的人,以及大风大浪,她不想用阅历压人,也不想给苏怀铭灌输一些道理,只是觉得苏怀铭不好好珍惜他的天赋着实浪费,总是想着拉他一把。
老夫人十分珍重地将设计图拿过来,说道:“其实来之前,我也改过一版,思路跟你相同,但你的设计比我的更有灵气,我一定会在这个基础上好好完善的。”
这个评价很高,苏怀铭有点不好意思,连连推脱。
“承认自己优秀并不是一种高傲。”老夫人接着说道:“虽然年龄、阅历和辈分在人情社会中很重要,但并不要拘泥于此。进行艺术创作的人,一定不要把自己困在条条框框内,要敢于挣脱出去。”
老夫人跟苏怀铭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却愿意温和地教导苏怀铭,还分享了不少人生道理。
这是苏怀铭穿书以来,第一次得到长辈的疼爱,而且老夫人跟他奶奶很像——都在同一个领域,看向他的目光同样慈爱。
苏怀铭放下了包袱,跟老夫人聊天时不再显得那么拘谨,语气像是跟朋友对话。
两人很像是忘年交,趣味相同,思绪相近,有些话不用说得很明白,就能够理解对方的意思,而且还能在此基础上提出意见。
两人加在一起,效率高得惊人,很快讨论完了剩下的几张设计图。
老夫人年纪大了,体力有限,但跟苏怀铭聊的越深,越是神采奕奕,像是回到了年轻时,创作欲望最大的那段时间。
一老一少聊得起兴,都没有注意到门口的高大身影。
傅景梵走过来,彬彬有礼地跟老夫人打招呼,态度熟稔,不像是第一次见面。
老夫人也十分欣赏傅景梵这个晚辈,但比起苏怀铭,更加有距离感,“景梵,好久不见。”
傅景梵坐在了对面的位置,跟老夫人客套的闲聊,“不好意思,我刚得到您来的消息,来晚了,是我招待不周。”
老夫人拍了拍苏怀铭的手,说道:“没关系,我已经受到了最好的招待。”
老夫人知道苏怀铭和傅景梵的关系,视线在两人之间游转,表情十分欣慰,觉得两人般配极了。
苏怀铭并不知道傅景梵和老夫人的交情,目光好奇,但一直强忍着没问出口。
傅景梵似是察觉到了他的心思,主动说道:“我和李夫人是在晚宴上认识的,之后偶尔联系,想邀请李夫人担任首席设计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