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秦仲寒摇了摇头，似乎自己也不相信能回到一切正常的时代。

闻离晓皱了皱眉。

他试探着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你们没有考虑过，也许神秘之前一直存在，只是一般人并不知道？”

他本人可一直在深渊睡觉呢。

秦仲寒摇摇头：“可能性有，但不是很大。一个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作为神秘侧自然邪神中的代表，‘上帝’就是在无光七日结束后才出现的。”

闻离晓有些意外：“怎么确定的？”

“你没看‘上帝’的资料？哦，好像还没授权给你。”段燃打了个响指，“2011年11月发生的无光七日，就在12月25日，教会惯例举行全球信徒一起进行的大弥撒。从理论上说，涵盖全世界近四分之一总数的信徒如果同时向一位还不存在的神灵祈祷，会发生什么？”

闻离晓眉头蹙起，隐约懂了：“会立刻催生出一位强大的邪神。”

近二十亿人的信仰，几乎能摧垮所有神秘规则的约束，直接把一个不存在的邪神推上最强神灵的宝座。而且这个最强的神灵没有认知、没有理性，恐怕将会成为最可怕的灾难。

——当然，不包括我。闻离晓心里补充。

“‘上帝’就是在那场大弥撒中诞生的，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乱哭乱闹……嘿，这位至强邪神的哭闹，谁也承担不起。”秦仲寒深深叹了口气，“那年圣诞之后，梵蒂冈就成了无人敢去的魔物巢穴。幸好那位‘上帝’的理性基本不存在，平时基本都在梵蒂冈，又有‘深海之主’和‘地母神’牵制，否则人类能不能撑到‘苏醒者’时代的到来还未可知。”

段燃讽刺地笑了笑：“‘圣诞日’，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圣诞日’。”

闻离晓皱着眉陷入了思考。

段燃拍拍他的肩膀：“先别想那么多，今天多谢你，要是你不在，马桶虽然能护住协会，但肯定得报销不少道具，又省了一笔预算。”

闻离晓回过神，下意识道：“有奖金吗？”

段燃英俊的脸上显露出“你一个邪神要钱干什么”的表情。

闻离晓不得不解释：“给家里人寄过去。”

既然借用了原主的身体，那当然要替原主承担责任。在原主的记忆里，因为不善交流、人又不聪明，在外打工经常被人坑，全靠夏周照顾，赚到的钱也不算多。

虽然每次和家里人打电话母亲都会说钱够用，但原主不敢真的去问是不是真的够——母亲久病，妹妹高三，都是最紧要的时候。

原主母亲需要一次大手术才能治愈，可惜直到现在也没攒够手术费。

闻离晓之前已经预支了三个月的工资寄回去，不过如果能拿一笔奖金当然更好。

“一般这种会算成协会里的功勋。”段燃摸了摸下巴，“不过预算超支太多的话我会比较麻烦，我个人掏腰包给你奖励吧。不要拒绝，我不缺……”

“好。”闻离晓一口答应下来，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拒绝？”

段燃哭笑不得地闭上嘴：“账号拿来。”

闻离晓直接把老家的账号给了过去。段燃点了点手机：“妥了。”

就在闻离晓打算继续询问“上帝”相关的事情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掏出电话一看，简单一个“妈”字显示在来电通知中。

段燃很识相地做了个“请便”的手势，拉着秦仲寒离开了会议室。

闻离晓稍微回忆了一下原主是怎么和家里人交流的，才接通电话：“喂。”

电话那边年轻的女孩满是紧张的声音瞬间扑了过来：“哥，你没出什么事吧？”

闻离晓没跟上节奏：“出什么事？”

“妈突然收到了一大笔钱，吓了一跳，仔细想感觉你那边可能——”女孩的声音瞬间收住，似乎不愿继续说，“可能是有人转错了，妈说明天去银行问问。”

闻离晓不得不开口：“没转错。那是我赚的……奖金，公司直接转的。”

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一会，似乎还处在震惊中。

闻离晓耐心地等着那边说话。

很快，那边一阵“窸窸窣窣啪嗒啪嗒”的声音，似乎女孩跑到了别的地方。她压低了声音：“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干危险的事情？”

闻离晓否认道：“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你不是在跑外卖吗，能有这么多奖金？”女孩完全不信，紧张得有点结巴，“妈的身体还撑得住，我每天下课之后会去打工，大学学费可以自己赚，你别想不开！”

不知道为什么，当闻离晓听到女孩说到“下课会去打工”时，一股无名火从心头涌起：“你不是高三吗？打什么工？”

女孩的声音倏然沉默了下来。

闻离晓也反应了过来：“钱不够用？为什么不跟我说？”

“……够的，只是、只是我看中了一条贵裙子，想自己攒钱买，对不起。”女孩很快认错。

闻离晓不是很相信。在原主记忆里，因为家里穷，妹妹闻晚晚很懂事，知道只有努力读书才能改变命运，从来都不会因为奢侈品放弃学习。而且认错这么迅速，更像是一种掩饰。

闻离晓很快找到了正确答案：“妈的病严重了？”

闻晚晚又沉默了好久，才道：“……也没有，只是要多开两个药，稍微贵了一点。你不用担心，照顾好自己，别走歪路。”

闻离晓慢慢吐了口气：“我实话告诉你，我送外卖的时候帮助警方破获了一个大型……拐卖儿童案，公司给我提了工资，那笔钱也是给我的奖励，只是怕被犯人团体报复所以没有让我公开领奖，你们别吝啬钱，随便用。”

“真的？”

“真的。”闻离晓肯定地道，“你可以打电话到警局来问，就查燕城红日区第三警局。”

见闻离晓这么笃定，闻晚晚稍微松了口气，不放心地多叮嘱了几句，才挂掉电话。

闻离晓听着女孩明显高兴很多的告别，唇角稍微弯了弯。

随后他唇角快速抹平，微微皱了皱眉。

刚才的很多情绪，似乎都是受身体影响才产生的。

“人类升级成邪神之后，会保持基础的执念，其他的人性会在信仰的影响下慢慢削弱。”段燃冷不丁出现在他身后，扬了扬眉，“我以为你会渐渐忽视家人。”

“不要把我和那种低级邪神相提并论。”闻离晓不太高兴地道。不过他在除魔协会眼里的定位就是原主“闻离晓”升华成的邪神，所以也不好辩驳这个，只好转换了话题。

他问：“你转了多少钱？”

段燃打了个哈欠，随意地摆摆手：“五十万吧，不算多。”

闻离晓和原主跑外卖的月收入算了一下，瞬间无语：“除魔协会这么赚钱？”

“主要我没有可以花钱的地方。”段燃摊开手，“我没家人，自己能花几个钱。”

闻离晓差点一句“你家里人呢”问出口，随口反应过来段燃作为老化速度几乎停滞的“苏醒者”，已经活了一百多岁，家里人肯定已经去世了。

只是看段燃的颜值，不应该单身才是。

段燃注意到闻离晓打量的眼神，笑着把脸凑近了点：“帅吗？可以近点看，我不介意。”

“……不，我只是忽然觉得，你单身不是没道理。”

“爱好比较少见是我这样的。”段燃竟然认同地点点头，“当然，像死宅神那样强行把信徒转变成同好实在有点low，我还在等一个和我完美匹配的对象。”

闻离晓不想跟他说话，并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即将转身的瞬间，闻离晓和段燃的眼眸中同时浮起一层严肃，目光齐齐看向了闻离晓的手机。

来电音乐响起，屏幕上显示出陌生的电话号码。

闻离晓眯着眼睛，开启真实视野，循着手机来电的丝看向远方——似乎指向的是他在宅之神身上留下的气息。

段燃声音平静中透着一丝肃然：“除魔协会有结界，一般邪神不可能打进电话来。”

“也许宅之神有这方面的权柄。”闻离晓看了眼段燃，伸手按下了接听键。

对于一般人类而言，接听来自神秘侧的电话等于把自己的脖子送到绞刑架上，而绳子的另一头就握在邪神手里。

但闻离晓不但不怕，反而希望这些邪神能找上来，好让他多填填肚子。

段燃伸手本来打算制止，见没来得及，无奈地叹了口气，活动了一下手指，站到了闻离晓身侧。

电话那边传来平静而模糊的声音：“请问是‘深渊之神’和‘弑神者’吗？”

闻离晓扬了扬眉。

这还是他醒来后头一次在除了唐宋之外的人先说出‘深渊之神’名号。

“你哪位？”

那个声音道：“我的身份不用在意，我只是来致歉的。”

段燃也扬了扬眉：“致歉？代表谁？向谁？”

“向你们。”那个模糊的声音缓缓道，“代表宅之神。作为诚意，祂已经释放了全部信徒的灵魂，保证不会再污染任何人，并按照‘深渊之神’阁下的建议收缩权柄，希望诸位能够停止对祂的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