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宴席正盛,喧闹声顺着晚风层层叠叠渡来,将裙摆卷起,如杏花般荡开一片。
云纹绣鞋从翻飞的裙底探出,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轻微的细响。
谢知鸢跟在小厮身后,她先前问了伴云发生了何事,他只道世子爷方才喝酒后身子忽有不适。
还没等她进一步问明征兆,他就被人在半道上截住,像是有什么了不得的急事,
临走前他还派了个小厮为她指路。
怎么同上回表哥醉酒那次那么像......
一阵痒意蓦然爬上脊背,谢知鸢想起那次表哥舐弄自己耳朵尖时的难捱,指尖猛地揪住裙摆,羞得近乎想立马转身走人。
可她想起先前在席间安珞跟着表哥出去的场景,心中担忧依旧还是占了上风。
不知为何,每每见到那位安三姑娘,谢知鸢都能从她眼里寻到某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
她敏锐地感知到,安珞似是在鄙夷她,又似是在羡慕她。
谢知鸢不懂,她不去羡慕承安郡主,怎生要来羡慕她?
她有些怕安珞。
对聪明人在暗处吐蛇信子的那种畏惧。
谢知鸢被带着在一处四合厢房前停步,那小厮躬身道,“世子爷吩咐不让人进去,可眼下着实没有法子,只能请姑娘走这么一遭。”
对此,谢知鸢倒表示理解,表哥小时候也不喜欢被褥看病,每每身子不适总要一人默默捱过去。
她道,“那你便在门外守着,若有要事,我会吩咐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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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伴云哼着小曲儿绕过小径,恰巧又碰上才从陆明钦那领了命令的疾烨。
他歌声一顿,目不斜视从他身边绕过。
疾烨却在瞬间跟上伴云脚步,他要略高一些,说话时不自觉低头,
“世子爷是真喝了那酒?”
伴云掸了掸衣角,倒没再卖关子,待行至外廊拐角处才笑眯眯道,
“你这就傻了,世子又怎会不喝呢?”
表小姐懂医术,若不喝了那杯酒,怕是瞒不过她。安珞心里到底还有几分顾虑,那药的药性性虽猛烈,却是京中权贵千金难求的好药。
充盈气血而非毁损。
忍耐于常人而言虽难,对世子爷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更何况,他向来对自个儿心狠。
疾烨咋舌得略睁大眼,他想起方才世子爷坐在桌案前吩咐命令时云淡风轻的模样,着实瞧不出竟是中了药。
*
谢知鸢甫一踏入那间房,心蓦然开始上蹿下跳,搅得人心烦意乱。
与宴席里的明光锃亮相比较,这厢房简直算得上昏暗,外廊处风灯摇曳间的微光透过半掩着的窗牖泄入,她眯了眯眼,倒是能勉强瞧清楚里头的陈设。
屋内四面都设有窗牖,透过绣竹屏风,隐隐约约可见一道颀秀高挺的身影就侧立于另一边窗前。
她轻轻挪了一下步子,
“表哥?”
软糯甜缓的声音响起,窗侧的身影动了动,他强忍住那股自腹间一路窜上头顶的燥热得让人难以忍受的无名欲/火,侧眸朝她望去。
暗色中的女孩宛如猫儿一般,歪着脑袋,小心翼翼伸脚,一步一步拐过屏风,又朝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