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只手则是带着抚慰意味轻轻拍着她的背,
直至掌心下如小山尖般细瘦的蝴蝶骨停止发颤,
他淡淡出声,语调听不出什么好坏,却不自觉带上几分轻柔,
“既是如此,回府后可商议退亲事宜。”
谢知鸢一僵,心口倏忽间窜上一股子凉意,脑袋瞬间从他怀里钻出。
可怕的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却又被她硬生生捱住。
她不该这么忖度他的,身前的男人该是她最信赖的兄长,她不能用这种无端的恶意将固有的思绪往他头上凑。
可万一呢,万一表哥他真是想要她故意听见那两句,好要元和同孟瀛双宿双飞,毕竟那两人都如此优秀。
若有他人知晓谢知鸢这年头,必要嗤她无稽之谈,她自个儿也觉着离谱,可又忍不住要去想。
她这般忖度着,面上也不由得流露出些许出来。
眼前的女孩还在不自觉抽着噎,眼尾、鼻尖俱是湿漉漉一片,可却用那双雾蒙蒙的大眼看着他,犹豫着没吭声。
陆明钦却将这犹疑看做了不舍,
他眸光一沉,原本放在她背上的手缓缓掐住她的下巴,
小姑娘的下巴细嫩无比,他只用了点指腹捏住,就被摩挲出红痕。
谢知鸢轻唤了声“表哥”,因哭过略带沙哑的嗓音宛如把钩子轻轻在心尖上挠过,
陆明钦目光落至她被泪水浸湿的红嫩唇瓣,缓声道,“你不想退亲?”
他语气极淡,又带上隐不可查的威胁。
谢知鸢被吓了一跳,眼里又直直落下泪来,她抿了抿发痒的唇珠,委屈地小声道,“到底是大事,我还要与娘亲商量一番......”
陆明钦指节在她尖尖下巴处的软肉上细细摩挲了下,嘴角微伸,“也好,如有需要,便来陆府找我。”
谢知鸢抬眸望向他,男人身姿挺拔,坐在她面前硬生生高了不少,是以她望向他时,眼尾总要不自觉下垂,带上湿漉漉的意味,倒是想让人......
陆明钦喉结滚动了下,他行事既有耐心,便是从前也能不动声色看着小猎物落入自个儿的陷阱,可如今每每瞧见她,他都快抑制不住种种情绪。
阿鸢合该是他的,谁也不能夺去。
谢知鸢要回厢房时,已快近子时,周遭静谧得只余风声在喧嚣。
她跟在男人的身后,垂眸看向脚下被昏暗风灯照亮的路。
脑子依旧被各种念头占据,一时愣了神,被路边的石子绊了一下。
“哎呦_”谢知鸢稳住身子,再抬眼时,身前那道快融于夜色中的身影也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她。
她不好意思地抿抿唇,正要说些什么,男人低沉的嗓音却先一步响起,
“怎的如此不小心,”他伸出手,缓声道,“若是瞧不清路,拉住我的衣袖便是。”
谢知鸢一愣,心尖一颤,反应过来时手已牢牢牵住他的衣摆,
陆明钦放缓了脚步,开始问她近日的功课。
谢知鸢虽说心大,却也没大到放下孟公子同阿奕的事,思绪跟着表哥拐到别处去。
她瘪着嘴故意小声告了几个夫子的状,又道课业难云云,倒是将陆明钦惹笑了。
男人轻缓的声音顺着晚风渡到她耳边,“今岁女子试要整改,往后你可以去试试。”
谢知鸢疑心自己听错了,本朝虽说男女皆可为官,可女子要当官的难度几乎可等同于殿试考取前三甲的程度,表哥竟让自个儿去试一试?
她有心再问,陆明钦却闭口不提了。
待到了厢房前,谢知鸢松开手里的衣袖。
许是握久了,手里一空,竟生出些许凉意来。
她垂着眸同他道别,陆明钦倒是没多留,只伸手将她的掌心掰开,将帕子放到她手里,这才转身离去。
谢知鸢揪住手里的方帕,看着他的身影一步一步被夜色吞没,直至瞧不见了,这才转身踏入屋内。
厢房点着灯,可因为陆明霏一人睡觉时老是要留灯,是以谢知鸢并未多想,她才小心翼翼踏入内,便被吓了一跳。
厢房内陆明霏还未睡,她好整以暇地坐在床边,甩着手里的络子,看向鬼鬼祟祟的女孩子。
“好啊你,”陆明霏佯装愤怒,她搁下手里的络子,眼睛瞪向她,“你倒是和我说说,方才去哪了?”
谢知鸢还没想好该如何处置自己同孟公子的事,是以只说了句,“我与阿奕相谈甚欢,一时之间忘却了时辰,回来便这般晚了。”
“你骗人,”陆明霏这回是真生气了,她目光紧锁在她脸上,提高了声音,“我早已派丫鬟去元和郡主那找你,可她说,你今晚并未来找过她,可你方才又道寻元和谈天说地,真是个撒谎精!”
谢知鸢眼皮子一跳,她下意识惊呼道,“你去阿奕那寻过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