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陆老夫人那出来后,陆明钦又去了一趟宫里。
彼时宋誉启正同自个儿下着棋,殿内宫女们各忙各的,悄无声息。
今晨落了一场雨,薄衫遭不住凉风,他身上松松垮垮批了件外袍,
清冷矜贵的男人进殿时,带来一阵凉意,鸦青色广袖上还带着些微水汽,清冽如薄雾,又似压在他眉目下的寒气。
宋誉启被风吹得停了手里的动作,不明所以抬头望向他,
“你今日怎的有功夫来我这?”
他说着唤了个宫女要替他批件披风。
那宫女才靠近陆明钦,便被他作的手势挡了动作,黑眸沉沉望向宋誉启,
“还需几日?”
宋誉启伸了个懒腰,他丢了颗棋子到棋篓里,斜眼睨过去,“你急什么?饵下完了,网才铺好呢。”
“况且——”他瞅了眼棋局,无意识念叨,
“你又不是不知道确切的时间......”
他眸色蓦然变化,“你莫不是要提前?”
被他望着的男人黑眸沉寂,只静静看着他,并不作声。
“陆明钦,你疯了吗?”
宋誉启把手中的棋子啪嗒一下扣到棋板上,黑子强占过道,局势瞬间转赢为败。
他手指点着桌面,侧眸冷笑,
“你又不是不知,一步行差踏错,满盘皆输,现下是在这发什么疯。”
宫女们早已悄悄退了下去,殿内一时之间只有太子的薄怒声。
“是不是又是谢知鸢?”宋誉启未等他回答,神色莫名又带着恍然,“从瑾,如你我这般于刀尖上行走,最怕有软肋。”
“你不该不知晓这个道理。”
殿内一瞬间落入沉寂,连风声也被隔在门外。
阒寂中,男人声音响起,
“我割舍不下,也全然不会割舍。”
“至于其他人——”
他忽地掀起长睫,眸中宛若淬了冰,字字透着凛冽寒气,“孟瀛,他可真是好样的。”
*
今日晚膳时,谢老爷难得再次下厨,可——
“嗐,”谢夫人再次叹气,惹得谢老爷频频侧目,在听得她又出声时,他忍不住了,搁下筷子眉头直蹙,“夫人啊,为夫做的不好吃你直说就是,不必如此吓人。”
谢夫人瞪他一眼,骂道,“你个呆瓜,你懂些什么?!”
在孩子们望来时,她又和缓了下语气,“今日陆老夫人派人来同我说,永宁侯府有意同我们结亲。”
“我记得永宁侯府没庶子呀——”谢知礼心直口快,趁着众人没动筷赶忙抢了块排骨,“他们那样的人家,又怎会瞧上咱们。”
也不是他妄自菲薄,官家本就瞧不起行商的,更何况勋爵,还是永宁侯府这样一等一的清贵人家。
谢夫人捏着筷子在他头上狠狠敲了下,“咱们家怎么了?若不是你不争气,咱们也无需被别人说道,那香还是阿鸢做出来的,可你呢?”
被提及的谢知鸢忙缩在一边扒饭,心里却还有些诧异,孟公子竟对她有意吗?
一旁的谢老爷眼见着谢知礼一言不发拳头紧握,忙将问题拐回原点,“好了好了,方才不是说道孟府欲与咱们结亲吗?这不是大好事吗哈哈哈。”
谢夫人顺了顺气,又喝了口水,压下心中的火气,才继续道,“陆世子并不同意此事,想将这门亲压下。”
从老夫人那得知这事时,她一直急到现在,她虽对孟瀛极为满意,可古往今来都讲究个尊卑秩序,孟府若是同老夫人交涉此事,那他们是万不能越过她直接同孟府定下的。
谢夫人话才落地,谢知鸢刷地一下从碗里抬起了头,嘴角还沾着一粒饭。
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她倏忽间想起什么,眸中水色渐渐蔓延而上,将眼眶染红。
表哥对孟公子那般钦慕,
是不是,是不是觉得她配不上他......
不知为何,谢知鸢胸口泛起一股子气,那股气撑着她说道,“我去同表哥说,”
“定亲是我自己的事,若我与孟公子两情相悦,那他再没干涉的必要了。”
作者有话说:
——“性情软弱,或野心重”——
到时好抢点喽
小孟是故意让孟夫人找陆老夫人而不是谢夫人的。
表哥:这个狗东西膈应人可真有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