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
晏秋没想到傅沉泽这种兄弟相奸, 是非不分的人居然还好意思来说自己。
他和傅霜迟暧昧不清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恶心?
不过晏秋也没打算解释,毕竟对于傅沉泽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来说,就算他把肚子剖开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他也不会信。
这种人只适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因此晏秋很快就收拾好情绪, 冲着他笑道:“彼此彼此, 你和傅霜迟的关系也挺让人恶心的,不过你别误会,我一直都站在你这边, 很希望你们在一起, 毕竟你们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真的很怕你们分开去祸害别人, 但很可惜,你亲爱的弟弟还得蹲十年监狱。”
傅沉泽听见他提起傅霜迟, 果然变了脸色, “你!”
晏秋截住他的话, “你别着急, 反正你那么喜欢他,等他十年不就好了,当然你要是等不急,也可以找个地方放把火陪他一起进去,不是都讲究夫唱妇随,你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无论如何,傅霜迟纵火这件事都理亏, 因此傅沉泽一时间也有些无法反驳。
晏秋见他一副吃瘪的模样, 抓住机会, 总结陈词, “好了, 我还有事, 先走了,你就别急着走了,赶紧去替你的好弟弟打点打点,毕竟是监狱,就他那种欠收拾的性子,我真怕他熬不到出狱那天就会被人打死。”
看着傅沉泽瞬间难看下去的脸色,晏秋只觉得神清气爽,冲他挑衅似地摆了摆手,这才转身向外走去。
傅沉泽倒真的没走,估计还想再看一眼傅霜迟。
晏秋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打点,但知道一定没什么用。
毕竟这是黎家亲自跟进的案子,傅沉泽还没那么大的能耐插手什么。
而且刚才看到傅霜迟的模样,就知道他在这些日子过得肯定不好。
知道他过得不好,晏秋也就放心了。
晚上王姐请客,因此晏秋没回家,而是在外面逛到了晚上,这才向定好的餐厅赶去。
晏秋到的时候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大家围着坐了一圈,正热火朝天地聊着。
他们部门不是什么核心部门,压力不大,也没什么竞争关系,因此同事之间的关系都很不错。
见他来了,纷纷招呼他坐下。
一个个都热心地询问着他的病情,还有手术后恢复的情况。
这一世治疗得早,其实也不算严重,但胃癌两个字说出来终归吓人,因此提起病情相关的情况,晏秋都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好在这个话题也没聊多久,很快就聊起了别的。
大家知道他刚恢复不久,因此菜都点得很清淡,还给他单独点了果汁。
晏秋挺喜欢这种热热闹闹的氛围,很快就跟他们聊成一片。
也不知是谁第一个突然说起了傅霜迟,这个话题瞬间一发不可收拾。
毕竟这也是最近公司最大的八卦,因此都很感兴趣,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聊了起来。
“其实我以前还见过二公子,白白净净的,看起来也挺温和的,结果突然就跟被夺了舍一样,又是换合同,又是放火,你说他是被人下蛊了还是精神出什么问题了?”
“这谁知道,可能董事长给他的压力太大,把人逼疯了吧。”
“我觉得不是。”此话一出,立刻有人开始反驳。
“董事长的期望明明都在大公子那儿,很明显对大公子才是在往继承人的方向养,对二公子更多的是宠爱吧。”
“我同意,董事长对二公子确实好啊,从小都是捧在手心里的,反正公司有老大了,老二就就没必要给那么大压力了。”
“那当然了,之前我在公司碰到董事长身边那个几个马屁精在夸二公子,董事长平时那么不苟言笑的人,脸笑得跟朵花一样。”
王姐听他们说到这儿,也把筷子放下,加入了进来。
“我来公司得早,说点我知道的,董事长真挺疼二公子的,我觉得比老大还疼,我记得那会儿二公子还小,董事长开会都是把他抱在腿上的开的,有一次二公子玩的时候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董事长亲自抱着送到医院的,不过这也正常,父亲嘛,哪儿有不爱孩子的。”
大家一听纷纷点头。
晏秋听到这儿,也跟着笑了一下,只是笑容中夹杂着几分苦涩。
“那二公子怎么变成这样了?他但凡不弄这么一出,这辈子都是躺赢的命啊!父母疼爱没压力,哥哥努力扛公司,这得多想不开啊。”
“谁知道呢。”
“我之前听说过一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什么?你说你说!”
“好像是二公子不是亲生的,亲生那个回来了,他担心自己地位不保,所以才……”
“二公子不是亲生的那谁是亲生的?私生子?”
“不知道。”
“有钱人的世界这么乱吗?”
“你以为呢?”
“假的吧,不然亲生儿子回来为什么也不公布?”
“可能公布了吧,只是你不知道,咱们跟人家都不是一个圈子的。”
“况且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怎么不值得高兴啊!亲生儿子回来了还不高兴?”
“亲生儿子又怎样?流落在外二十年,能有什么感情?况且自己掏心掏肺养了二十年的孩子突然说不是亲生的,对于一般人来说,其实是噩耗吧。”
“这倒也是。”
“听了一圈感觉这些豪门可真乱啊,还是当个普通人好,平平淡淡才是真。”
“哈哈哈哈哈哈,谁说不是呢。”
“诶,晏秋,你怎么喝酒了?”
晏秋闻言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拿错了瓶子,将酒倒进了杯子里。
“倒错了。”晏秋冲大家笑了一下,“不用担心,少喝一点应该没事。”
说着少喝一点,但后面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晏秋往杯子里倒的都是酒。
虽然酒并不好喝,但有一个好处就是喝完轻飘飘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什么都可以忘记。
忘了好,什么都忘了,就不会难过了。
王姐见他似乎是喝多了,因此散场的时候想给他叫个车,但被晏秋拒绝。
“王姐,我没事儿。”晏秋站在路灯下,一双眼睛像是有光,笑起来亮晶晶的,“我想走走。”
“都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呀?”
晏秋似乎也被问住,有些茫然地看向远处,半晌也没有回答上来。
“明天再去好不好?今晚先回家。”王姐试图劝道。
然而今天的晏秋却格外固执地摇了摇头,“我想走走,我不想回去。”
王姐也喝得有点大,困得不行,见劝不动也没有再劝,只是说道:“逛一会儿就打车回家,听见了吗?”
“好。”晏秋乖巧地回道。
少年穿着薄薄的白色外套,站在路灯下,暖黄色的灯光站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浅色的光,安静又乖巧,只是整个人空荡荡的,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王姐拦了一辆出租车,本来都已经要上车,可是看到晏秋一个人孤零零站在路灯下的模样,不知怎么,心突然就软了。
于是又忍不住叮嘱了一句,“晏秋,要早点回家。”
晏秋点了点头,冲她笑了一下。
周围的同事一个个离开,只剩下晏秋一个人。
夜色寒凉,路上空荡荡的没什么人。
只有路灯投在地面,他的影子跟在身后。
于是晏秋低下头来,一边向前走一边看着自己的影子。
他是不是有些失败?这么多年,只有影子一直跟着他。
其实晏秋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回去?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风一吹就上了头,所以他格外想走走。
至于要走到哪儿?他也不知道。
王姐说:“要早点回家。”
那一瞬间他下意识想点头,然而刚一动作却又停下,他也不知道他的家在哪儿?
爷爷对他很好,但老宅似乎也不是家。
他的家应该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有一棵核桃树,核桃树下有一只猫。
秋天的时候,核桃枝上会挂满绿油油的核桃。
他躺在摇椅上打盹,姑姑坐在他旁边缝冬天要穿的棉袄,丢丢则蹲在姑姑脚边睡觉。
不知走了多久,经过一架大桥。
晏秋站在前边向下看去,蜿蜒的江水创流不息,凉凉的夜风吹在他的脸上,晏秋只觉得脚下更轻。
回忆不受控制地向外散着,他记得浅安似乎也有一条河。
很浅,但很清澈,他在里面捞过小鱼和蝌蚪。
姑姑特意找了一个鱼缸将它们养了进去,鱼最后被丢丢偷偷吃掉,蝌蚪变成了小青蛙,吓了他一跳,嚷嚷着让姑姑把它们送走。
于是姑姑牵着他的手,端着鱼缸把已经长出了腿的青蛙放回了河里。
回去的时候晏秋不解地问道:“姑姑,为什么它们和蝌蚪不一样了?”
“因为它们长大了。”
“长大了就会不一样吗?”
“是呀。”
“那青蛙妈妈还认得出她的孩子吗?”
姑姑闻言停了下来,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回道:“认得出来,无论小蝌蚪变成什么样?青蛙妈妈都认得出来。”
“那要是我也变成了别的东西呢?”
“小秋想变成什么?”
晏秋不想变成青蛙,于是想起了丢丢,“猫,如果我变成一只猫,姑姑你还能认出来我吗?”
“能啊!”姑姑毫不犹豫地回道。
“那我下辈子要变成一只猫。”
“好,姑姑接着养小秋。”
晏秋没想到这世上真的有下辈子,但他也没变成猫,他还是晏秋。
姑姑也依旧在那棵核桃树下,养不了他。
晏秋想,要是能重生得再早一点就好了。
哪怕前二十年的苦再受一遍,他也愿意。
他还想再在姑姑的身边的长大。
他也还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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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秋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等他回过神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坐到了火车站的候车大厅。
大厅里人来来往往,哪怕已经深夜,可依旧有这么多人在奔赴着自己的行程。
他们要去哪儿?也要回家吗?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对儿中年夫妻,女人看着行李,男人抱着一个小女孩儿,小女孩儿的身上披着男人的大衣。
看衣着打扮,他们应该并不是什么富裕的家庭,但男人看着女孩儿的目光满是慈爱,哪怕胳膊酸了,也不肯将孩子放下去。
晏秋脑海中突然就想起了刚才王姐说的那句话,“父亲嘛,哪儿有不爱孩子的。”
大概喝完酒真的容易多愁善感,晏秋鼻子竟然酸了一下,大概这世上只有他这么倒霉吧,无论是以前的晏家还是如今的傅家,他的父母都不爱他。
不过他也不在乎他们的爱,晏秋想着,慢慢展开了手中的火车票。
上面写着a市-浅安。
没关系,他有姑姑爱他。
虽然姑姑不在了,他也还有家。
他想回去,想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