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侯府一年内死了两位世子夫人, 一时间,风头盖过了顾锦瑟回京。
顾锦瑟回到刑部,同僚们玩笑几句, 询问她可是偷懒去了,明祎对外称是无头尸案的凶手将她劫持了。
同僚们都在议论永平侯府世子夫人暴毙一事,后宅的事情, 男人们或多或少都知晓些许,私下里都在议论是永平侯府因为两个小世孙的事情动手除了毒妇。
众人围着火炉说笑,顾锦瑟听了一耳朵,无人知晓明相生母坟墓被刨一事, 可见皇帝处理得很好。
趁着他们说笑的时候,她悄悄退出屋子, 抱着手炉去见顾老头。
顾老头在刑部关了一月, 明祎事先打过招呼, 无人敢去打扰,无权无势者德高望重也无甚用处, 相比较之下,明祎握紧权势,对于名声, 就没有那么在意。
顾老被关在最里间, 有专门的人看着,顾锦瑟见到他, 他也只是抬首看了一眼,显然不在意。
顾锦瑟走进去, “祖父。”
“担不起你这句祖父, 顾家没有你这般不要脸的子孙。”顾老偏身, 看都不看一眼。
“好, 您说了这句话,我便放心了。”顾锦瑟反而轻松了许多,就怕老头子说什么顾家不容易,我这么做就为了顾家好,道德绑架就很痛苦。
她转身就走了。
须臾后,有人将顾老接出去,顾锦瑟回到屋里继续烤火。
顾老由招摇接出来后直接送出城,对于一个弃官后两头蹦跶的老者来说,并没有太多的人在意他,最多提起的时候说一句敬佩的话。
招摇一路盯着,先强迫灌了药,昏昏沉沉,送出城,接下来,送上船,见机行事。
吞吞再度回到顾锦瑟身边,吞吞热泪盈眶,顾锦瑟睨她:“我等招摇回来。”
“主事、主事,我对您一片忠心啊。”吞吞大哭冤枉。
顾锦瑟无动于衷,“你对我哪门子忠心,见鬼去吧。”
吞吞还要哭,术至来了,她只得退了出去。
“术大人,怎得愁眉苦脸啊。”顾锦瑟嬉笑,回去后,想必都是一夜没睡,陛下这么快就赐死术婧月,术至这个知情人岂不惶恐呢。
她忽而想到了电视剧里反派说的话:你知道得太多了,所以,你得死。
“顾主事,我有几个问题。”术至再无初见那回的嚣张,满面愁云。
顾锦瑟引着他在炭火旁坐下,目光坦然极了,“您问。”
“赵氏是不是还活着?”术至声音低沉,上下唇几乎黏在了一起,整个人都在发抖,他怕赴了侄女的后尘。
顾锦瑟冷笑一声:“那年,我还没出生呢,我怎么知晓。”
“顾主事,我今日来是希望您坦诚布公。”术至看着炭火,静静出声。
顾锦瑟翻了白眼:“你让我怎么坦诚布公,当年你家休妻逼迫赵大姑娘,那时你们但凡留些余地,也不会有今日的局面,害怕了?我也不知究竟是生是死,二十年了,倘若活着,又该在哪里。我知晓的唯有一事,当年是陛下替赵大姑娘收敛尸身,倘若活着,也是陛下安排的。术婧月挖坟暴露了秘密,君上不容,你叫我怎么办,我还在担心自己会不会死呢。”
术至皱眉,顾锦瑟继续说:“你怕死,我也怕死,术婧月自己作死,凭何带上我们呢。”
术至哑口无言,看着少年白净的面庞,“你有明相相护,我术家才是大祸临头。”
“你一人大祸临头而已。”顾锦瑟纠正他的言辞,“那些秘密,难不成、你、告诉了你的妻儿母亲?”
她一字一顿,似敲在了术至的心口上,静默片刻后,他又起身走了。
顾锦瑟望着他的背影,想起初见那回他如何趾高气扬,呵呵,皇权面前,算个毛线。
人走后,顾锦瑟掐着时间下班回家,顺势询问明相的去处。
明祎去了西山,在棺木前一坐便是整日,吹了一日的风,回来后就病倒了。
前几回是做戏的假病,这回是真病了,陛下令二皇子前来探病,赏赐无数珍品。
二皇子八卦,非要追问如何病了。顾锦瑟不想说,二皇子似狗皮膏药一般巴着不放,顾锦瑟让他对天发誓,不得对外说出一个字。
“赵大姑娘的坟被永安侯世子夫人挖了,挖了以后发现里面是空的。”
二皇子原地跳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顾锦瑟:“空的、那、那没死吗?”
寻常人听到坟墓是空的,都会猜想人没死。顾锦瑟反问他:“倘若没死,二十年又在何处?明相是赵大姑娘的命,若是没死,人在哪里,明相一路走来,万分艰辛,她为何不出现呢?”
“父皇将人囚禁起来了?”二皇子张口说道,旋即又改口:“也不对啊,赵氏都四十多岁了,再不是娇嫩模样,我父皇囚禁她做什么,那么多美人儿呢。”
顾锦瑟拍桌,“你个色胚,等明相醒来,我立即将这番话告诉她,让她打得你下不来床。”
“别、别、别,我害怕呢。”二皇子讪讪笑了,心底嘀咕,联想另外一件事,他刚想问,顾锦瑟就说了一句:“永平侯世子夫人被陛下赐死了。她发现了不该发现的秘密,所以不能活,殿下,你也知晓了,你……”
“打住、打住、顾锦桓,你在害孤。”二皇子跳了起来,就差将顾锦瑟按在桌上拳打脚踢。
顾锦瑟弯弯眉眼,“对呀,术至也知道呢,今日寻我时万分惶恐,指不定回家自尽去了。”
“顾、锦、桓。”二皇子咬牙切齿。
顾锦瑟故作害怕,抱着脑袋说道:“你自己要问的,现在又后悔了,我告诉明相去。”
“罢了,你就当作没有告诉孤。”二皇子偃旗息鼓,唉声叹气,自己嘀咕一句:“真晦气哦。”
言罢,他又说道:“你放心,孤会帮助明相去查的,你也不准说出去。”
“成交。”顾锦瑟捂嘴偷笑,二皇子憨厚,不似三皇子阴险狡诈,可惜,就是花心了些,纨绔子弟的标配啊。
没等明祎醒来,二皇子便走了,顾锦瑟蹦蹦跳跳回屋去了。
许是听到声音,明祎睁开了眼睛,眼内一片猩红,顾锦瑟凑过去,将自己恶整二皇子的事情告诉了她。明祎先是一愣,待想明白后也笑了,伸手摸摸少女莹白的脸颊,目光下一,少女锦帕上绣着秀美山水,她若山水清新秀雅。
“他惯来爱玩,贵妃似知晓陛下心思都在太子身上,对他并没有太高的要求,渐渐养成纨绔的性子。”明祎低叹一声,神情似悲似喜。
顾锦瑟咦了一声,“你究竟如何想的,难不成你与太子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成语不是这么用的,我与太子并无来往。他很像陛下。”明祎握着她的手,还是选择坐了起来,靠着迎枕,悠悠望着少女。
顾锦商自然不信,明祎的心思深如海,指不定背地里与太子私下来往,毕竟是亲姐弟,不过……
明相说得对,太子很像陛下,就像顾锦桓很像顾老,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啧啧两声,明祎伸手揪着她的下颚:“你这几日好像胖了些。”
“还说呢,我本就是易胖体质,你说,公平吗?”顾锦瑟掐着自己又胖一圈的腰,就三五日的时间,怎么就胖得那么快。
吐得要死要活,胖起来就像吹了气球。
明祎笑得阖上眼睛,“倒也公平,谁叫你一张脸那么讨喜呢。”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我在金陵的时候出门一趟就招惹一个男人上门提亲,我若在京城恢复女儿身,你说三皇子会不会娶我?”顾锦瑟自顾自开口,显然是忘了在意明祎愈发深沉的脸色。
明祎嗤笑一声,“是吗?他可是恶毒的很,你喜欢?”
“不喜欢,其实我会选择二皇子,他喜欢纳妾,我喜欢偷懒,我们不般配吗?”顾锦瑟自己盘算着,“搁在以前,我一定会选择他。”
明祎怜悯的看着少女一眼,旋即揉揉自己笑疼的腮帮子,看向外间夜色,又是一日过去了,而她对阿娘的去向一无所获。
两人躺在一起,顾锦瑟打了哈欠,要睡觉了,明祎不困了,反而看着她:“你还在生气吗?”
“想生气,怕你没命,算了,不生气了。”顾锦瑟伸手去拨弄她的耳朵,“你过来些嘛。”
明祎似乎知晓什么,没有动,顾锦瑟瞪她:“那我睡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