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先没有回京, 而是翻上西山,过去多日,棺木被搬去了竹屋, 奇怪的是棺木内只有衣物,没有尸体。
侍卫禀报:“属下找人查过,棺木内似乎并无尸体, 衣裳都是二十多年前的款式,成色也是。”
“不可能,我看到阿娘下葬的。”明祎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拿起二十年前的衣裳, 眼中陡现几分熟悉。
一件件衣裳摆在面前,都是阿娘生前穿过的衣裳。
“或许、或许没有死呢。”顾锦瑟声音带着几分兴奋, 拉着明祎袖口:“你亲眼看着她的尸体入棺吗?”
明祎沉默, 抓着衣裳不敢言语, 浑身都在发抖,道:“回顾家, 我要亲口问问月长姨娘。”
一行人几乎快速回到顾家,月长气得瘫软在床,见到明祎后大叫一声花奴, 然后从床上翻了下来, 明祎冲了过去抱住她:“姨娘。”
“我没有看到姑娘入棺,是他来后替姑娘收敛的, 我只看到棺木下葬,他藏了姑娘的尸身、藏了姑娘的尸身、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花奴、花奴, 他为何那么狠、为何那么狠……”
顾锦瑟听得浑身发颤, 知晓了一点细处, 那就是伺候赵大姑娘的月长姨娘与当时尚是孩童的明祎都没有看到尸体入棺, 她们相信皇帝会做好后续工作,没有人会怀疑棺材里没有尸体。
如今,坟被挖了,真相暴露出来。
月长躺在明祎的怀中指天发誓,“花奴、花奴、自打棺木下葬后,我一日日守着,从不让人靠近的、花奴啊、花奴、姑娘眼睛瞎了,所遇非人,所嫁非人。”
月长声嘶力竭,一口血吐了出来,明祎忙将人按住,赤玫立即过来扎针,几针下来,月长慢慢地昏睡过去。
顾锦瑟看得眼皮发颤,心口波澜起伏,悄悄退了出来,回屋换了衣裳后领着招摇出府。
招摇奇怪,“去哪里?”
“去见术决,他一回来,赵大姑娘的坟就被挖了,你说不巧合吗?”顾锦瑟爬进马车,此事绝对与皇帝无关,都埋了这么多年了,好端端地怎么会就挖了出来。
招摇也上马车,两人一阵分析,招摇说道:“过去这么多年了,明相不会挖开棺木亵渎亡母,我觉得不对劲,但是说不出来,倘若真活着,明相这么多年过的凄楚,她为何不出来,还有她吃的果子是什么毒呢。”
这些唯有陛下出来解释,但是他会告诉你吗?
做梦去吧。
顾锦瑟比招摇知道的事情多了些,比起她的茫然,她更偏向于皇帝将赵大姑娘扣在宫里了。
毕竟幽禁的事情不在少数,皇帝这么变态,完全有可能做得出来,这里需要贵妃相助了。
她简单说了想法,招摇跳了起来,不可置信,“我怎么没想到这里,我求贵妃去帮忙,我们分开行动。”
将人送入刑部大牢后,招惹留着下属守着顾锦瑟,自己立即进宫去寻贵妃。
相比较之下,顾锦瑟进刑部后不大顺利,还是刑部尚书来后,才放她去见术决。
刑部尚书看着昔日消瘦的下属后差点热泪盈眶,而顾锦瑟三言两语就将人打发了,自己去见术决。
术决尚算不错,身上很干净,见到顾锦瑟后,一眼就认出来,“你是明相的夫婿。”
顾锦瑟颔首,执晚辈礼拜见,然后开门见山。
一时间,术决神色大变,几乎从床上跳了下来,“什么叫是空的。”
顾锦瑟直视他:“想问问是不是你们术家报复明相挖开的?”
“术家当年休妻后,便再没……”
“你的母亲数年来四处散发谣言,说明相不正经,勾缠陛下,我们成婚之际,她送来一方白帕子不说,又去相府搅乱。”顾锦瑟冷冷地打断术决的后话,“你对不起赵大姑娘在前,明知你的母亲不喜欢她偏要留她一人在京城,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自己的小家无法照顾,就算你顶天立地做大丈夫、保卫一方百姓,也改变不了你是个失败的父亲。”
“顾锦桓,你休要胡言乱语。”术字在对面的牢房里嚎叫,“你凭什么辱骂我的父亲。”
顾锦瑟心中郁结,看他一眼,夺过狱卒手中的钥匙,直接打开了牢房门,抬脚踹了过去。
不幸的是术字身形矫捷地避开了,下一息,狱卒按住术字,顾锦瑟狠狠一脚踹了过去,术字发狂,“有本事别抓住我。”
“我就喜欢抓住你再揍,怎么样呢,就这么揍你。”顾锦瑟收回脚,转身看向术决,“我是刑部官吏,若是用刑,也没人知道,威远将军,这些年来明祎在你母亲手中受到的侮辱,我可以一一还在你儿子的身上。”
术决抓着牢房的门拼命晃动,“顾锦桓、顾锦桓,你休要放肆。”
“你他么和其他女人上床的时候怎么不说你自己放肆呢。”顾锦瑟怒极了,抽出狱卒手中的刀,一刀看向术决的手。
“主事、主事……”
“主事、主事……”
术决躲得很快,刀砍在木门上,整个门框颤动,顾锦瑟大口喘息,累得直不起腰。
术决不敢再言语了,毕竟人在屋檐下,不能吃亏,术字也是,躺在地上哎呦。
“术决,若与你术家有关,我有一千种办法弄死你们父子。”顾锦瑟将刀丢下,站直身子,望着他:“我说,你答,这是你最好的机会。”
术决点头。
“是你们术家做的吗?”顾锦瑟直问。
术决说道:“我不知道,你也知晓我与外间断了联系,你可以去问术至。”
顾锦瑟回头看了一眼术字,道:“好,我去问,还有一事,当年的事情,你为何不管不问。”
明相问不出来,但她可以问。
“顾主事怕是不知边境至京城的距离,等我收到信的时候,我母亲已代子休妻。”术决叹息。
顾锦瑟嘲讽:“推卸责任,术决,你不是个男人,只是有个男人部位的废物。”
术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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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刑部大牢出来,招摇也回来了。
“我让贵妃去盯着了。”招摇喘气。
两人坐在马车上,都没有说话,马车去威远将军府,术决两兄弟没有分家,术至依旧住在这里。
曾经的威远将军府的匾额,换成“术府”,顾锦瑟还没动静,招摇就已下马,客客气气地报上名讳,静候片刻,术至小跑着出来。
顾锦瑟没有进府,而是先问:“你家侄女最近安分吗?”
术至扶额,难受地闭上眼睛,倏而又睁开,询问道:“她又犯什么错了?”
“赵大姑娘安歇多年,无端被扰,你觉得明相会不会血洗朝堂?”顾锦瑟冷笑一声。
“你说什么?”术至不痛苦了,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挖坟了?”
顾锦瑟颔首,“术大人,若是术家做的,我觉得明祎会做出让人害怕的事情,人无完人,你活到今日就没有一丝把柄吗?”
“打住、打住,我立即去找她,若是她做的,我定不饶她。”术至浑身难受,看向面前瘦弱的少年人,“你们为何一出事就找我那侄女。”
“你想想,除了她以外,谁会做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赵大姑娘与谁有仇?都死了二十年,还不让人安歇,术大人,等你死了二十年后,我不仅挖坟,我还会鞭尸。”顾锦瑟冷笑一声。
术至一时间哑口无言,其实知道这件事后,他第一反应也是自己的侄女,京城人虽说阴险,可不会挖人家母亲的坟,丧心病狂。他都不知道这些年自己的兄嫂教了些什么,打死继子,挖人坟墓,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术至再度跑去问术婧月,刚开口说了一句,术婧月就先炸了,控诉道:“姓赵的压根就没有死,里面都是空的,没死、没死,她骗我们、骗我们的,枉叫我们术家担了这么多年的罪名。”
“我不是你的叔父……”术至痛苦,男人的脊背也弯了下来,满面泪水,“我为何是你的叔父呢,我术家百十条性命、为何就被你糟蹋了。”
术婧月无所畏惧,反而指责叔父不懂事,“不就是一座空坟,挖了也就挖了,正好告诉天下人,姓赵的压根就没死,这般不守妇道的女子还活了二十年,我阿爹的名声都被……”
话没说完,术至抬手一巴掌打了过去,术婧月傻眼了,然后疯狂叫了起来,“你怎么敢打我、来人啊、来人啊……”
术至被永平侯府的人丢了出来,衣裳都被扯破了,然后,一个男人坐在人家大门口就这么哭了起来。
招摇讪讪道:“肯定是术婧月做的了,不然他不会哭的,我去禀报明相,立即来永平侯府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