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兴国的葬礼办得很简单。
他的两个儿子主持操办,按照他自己的意思,只邀请了一些亲戚朋友,办了一个追悼会。也有曾经的商业伙伴闻讯赶来,唐锐泽和唐樘一一接待了。
最后,唐兴国葬在了阮珍身边。这对分离几十年的恩爱夫妻,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
唐嘉朗和唐宏达商量财产分配的问题,唐锐泽整理遗物,整个唐家只剩下唐樘无事可做。
他在那方小小的墓前站了许久,望着爷爷奶奶的照片出神。
“回去吗?”陆予行扶着他的肩膀。
唐樘晃了晃,有些站不稳。陆予行逐渐明白,失去亲人的痛苦并不会在多次的时间溯回中减轻,只会一次次撕开心中的伤口。
想到这里,陆予行想到了崔玉琴。
“你们爷爷生前…还交代了我一件事。”张姨哽咽道,“做完这件事,我也该离开这里了。”
海风轻拂,海浪声渐行渐远。三人离开墓园,回到了唐兴国的小房子里。
唐锐泽在楼上收拾唐兴国的遗物,他从唐兴国住院回家到现在一直在忙,已经几天没睡觉了。
他从楼上下来,就见三人往后院里去。
“你们在做什么?”唐锐泽顶着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需要帮忙吗?”
院里阳光明媚,金色的光芒洒下来,带着露水的草地充满了暖意。
张姨从角落里拿过除草用的铲子,唐樘心中一动,和陆予行对视一眼。
就见她走到草地某处,在晒太阳用的躺椅边蹲下,摸了摸。
“就是这里。”她指了指一块草地,抬头问:“你们自己来挖?”
陆予行已经猜到了些许,于是走上前,接过张姨手里的铁铲,小心翼翼地挖开那片草。
芳草的清香和泥土混在一起,陆予行深深铲下去,小心地将草根以上连着土带出来,再向下挖。
唐锐泽也走了过来,屏息凝神地看着他的动作。
院里的树丛晃了晃,半晌,陆予行的动作停住了。
柔软的泥土中,露出沉木盒子的一角。
他放下铁铲,徒手将那个盒子扒拉出来,轻按暗扣,盒盖便打开了。
——紫藤怀表安静地躺在里面,银色的表面反射出光芒,熠熠生辉。
表盘上,秒针正在快速走动。如果陆予行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它比普通的秒针快了整整一倍。
“唐樘……”
陆予行转过身递给唐樘看,抬眼却见唐樘已经泪流满面。
后来他才知道,唐樘童年最快乐的日子,都是在这个后院里度过的。唐兴国每天下午都抱着他,躺在这张椅子上晒太阳,给他讲故事。
唐兴国百年之后,他把最珍贵的东西埋在了这里,留给他最爱的小孙子。
陆予行将那个沾满泥土的盒子塞进他手里,捧着他的脸,吻了吻他的眼睛。唐樘睫毛微颤,紧紧攥着手里的盒子。
“我走了。”张姨艰难地向众人道别,“代我向唐嘉朗和唐宏达先生告别吧。”她回身将自己的行李推出来,“我在这里待了几十年,也该回家了。”
“以后常联系。”唐锐泽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他八岁丧母,张姨就像他的母亲一般。
处理完所有事务,唐樘和陆予行乘上唐锐泽的私人飞机,一同回国。
他们从后院里带走了些泥土,打算放在金宁路的家里,养些花草。
沉木盒子放在桌上,丝绒布包着的紫藤静静躺在里面,能够听到秒针走动的机械声。
“这就是爷爷说的紫藤。”唐樘解释道,“小时候,他当童话故事说给我听过。”
唐锐泽坐在两个对面,皱眉盯着这个精致的怀表。
“能拆吗?”他问。
机舱里陷入的沉默。
紫藤的秒针走得很快,盯着他的表盘看太久,有种生命被它窃取的错觉。
半晌,陆予行将它用绒布包着,拿到手里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