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初只觉悦耳,欣然领命。进库房,用剑切了一片肉留下来,剩下的才扛了随那姑娘出去。只剩下赵渊在院子里发呆。
那一小罐貂油,在他手心里放着。
是谢太初连夜来回的心意。
细心体贴的一如既往。
可如今,已明知他的大道高不可攀,自己的未来又在另外一个方向。
如今两人形同陌路,这般的心意便太沉。
那瓷瓶在手心,沉到接不住。
滚烫难受。
“何必呢……”赵渊怅然若失道。
*
这样的悲春伤秋并没有持续多久,也许只有一瞬。
赵渊不得不为赶工而放下这份情愫。
他一边整理羽毛,一边等待谢太初回来。没过多久,便有人来,他抬头去看,就见张亮堡驻兵把总张一千急匆匆带着看守迈进门槛来。
赵渊连忙放下簸箕,躬身行礼道:“张将军见好。今日不是收缴羽毛定日,不知将军来此何干?”
张一千一脸怒容,站定负手嚷嚷道:“渊庶人,你敢偷本把总家里的猪肉?!好大的胆子!”
偷猪肉?
谢太初扛回来的猪肉……是偷的?
凝善真人偷猪肉???
这个冲击有些大,以至于赵渊脑子里一时空白。
见他不答,张一千以为他心虚,又骂道:“不敢回话了吧?本把总自问对你不薄,活计都只派了最清闲的。每天一日三餐供着你,还给你地方住。你竟然不知道感恩,为了吃口猪肉,本吧总家里的东西也敢乱偷!”
便是贬为庶人,每天为了一口稀粥拼命,也从未想过竟然有一日要与人为了一块儿肉的事一争长短。
赵渊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来人!给我搜!”张一千嚷嚷。
那俩看守应了声是,便开始在屋子里搜,片刻就提了库房里那片肉出来。
张一千一看肉炸了,跳脚道:“昨夜里我派人找了半宿,刚睡醒闻到整个张亮堡都是炖肉香。人都说是京城里来的大贵人乐善好施,果然你是你偷的!呸,不体面!不讲究!不要脸!”
看守幸灾乐祸:“大人,咱们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凭什么京城的庶人就要受优待啊,给了口粮还不知足,还敢偷把总家的猪。要我说就该在捆在村头坝场上示众。”
“对对对。贼人就该用杖打了,捆在村头示众!”张一千怒气冲冲说,“来人!给我把他——”
他话音未落,自斜里,便有一柄长剑抵在了他喉咙上。
谢太初缓缓上前,面色阴沉,带上了几分赵渊从未见过的邪性。
“你说什么?”他问,“再说一次。”
张一千傻了。
脖子上那剑气仿佛已经刺头他的皮肤,让他肌肉发痛。
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却还不知道收敛,抖着声音说:“你、你什么人!我可是张亮堡把总张一千!”
“我是他夫——”谢太初看了看赵渊,怕他不喜,改了口,“我是服侍殿下的道学侍讲。”
张一千一听什么“侍讲”胆子又大了。
“他偷我猪肉!偷人财产,该不该游街示众?!”
“猪肉是我从你后院拿的。”谢太初道,“也留了玉作为交换,又留字致歉,并不算偷。”
张一千笑了,从怀里掏出倾星阁的玉牌。
“你说这个?!”他质问,“这么个破玩意儿!玉里杂质一堆,我家师爷看了,拿出去当铺都叫不上价,能给你二十文钱就不错了。我那猪肉多少钱啊?你要不要脸,这也好意思叫做交换?”
他把那玉牌奋力扔出来。
昔日乐安郡王与如今的凝善真人,就眼睁睁看着那象征着倾星阁的玉牌掉在水缸里,咕咚一声,沉到了底。
谢太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