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八年,燕王的罪名洗清之后,皇帝远征负伤的消息也因此传开,又已年过花甲,疾病缠身,军政之上越发力不从心,于是群臣将希望寄托于燕王身上,同年,册立燕王为皇太子,命其代为理政。
永康八年二月,群臣奏事不至乾清宫而独往东宫,东宫成为实际的朝廷,皇帝遂禅位于皇太子。
二月十四日,皇太子于奉天殿举行登基大殿,同时大赦天下,尊皇帝为太上皇。
新君继位后,由于乾清宫只能有一位主人,便将太上皇移居春和宫,着专人伺候。
同时,下诏赦免永康年间潜入宫内的元朝旧部,并封杨氏为金城郡主,彰显大明对前朝宗室及子民的宽容,以此来告诫潜伏于九州各地的前朝臣民的后人以及北方的诸胡。
赦免的诏书刚下,潜在京城与地方的前朝后人聚集在一起,欲谋划劫狱的计策便就此而止,避免了一场更大的,杨氏的获封,以及皇帝的特赦,锦衣卫自此不再追查,接纳异族,这使得这些旧民不用再隐姓埋名。
同年,经皇帝远征一战,诸胡也遭到重创,鞑靼入潜中原的目的暴露,未等朝廷派军发问,鞑靼便与诸胡上疏,请求每年朝贡,皇帝纳之。
太上皇退居春和宫后,皇帝加恩五军都督府,其左右都督以年迈为由相继上疏请求致仕,获允。
——春和宫——
“陛下将太上皇您从藩邸带出来的旧部除了文臣,都更换了。”
自太上皇移居春和宫,这里便成了内廷禁宫,除了指定的太医与送膳的宫人便只有两个曾经侍奉过他的太监。
春和宫也因此变得十分冷清,老太监王怀忠正在替太上皇烹茶,另外一名服侍在侧的太监便在皇帝身侧尤为不满的说道。
皇帝躺在榻上,气色很是虚弱,“事已至此,又能如何,朕已不再是年轻之时了。”
“再者……”皇帝侧头看向窗外,树木正盛,眼里看得极为明白,“这才是帝王的手段。”
而后皇帝又苦笑了起来,“赵择啊赵择,你纵横沙场这么多年,杀人无数,什么阴谋诡计没有见过,竟也会被欺骗么?”
随着军政大权逐渐掌握,皇帝登基之初便开设贡举与武举大量选拔人才,三日一朝也改为每日一朝,政务越加繁忙,前往春和宫探望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乾清宫——
“昨日与殿下一同去探望太上皇,看见身侧的老太监烹茶的手都不稳了。”大殿内,与皇帝下棋的晋阳长公主忽然提起道。
赵希言落下一子,“王翁是王府里侍奉爹爹最久的人。”
“说起来,他对陛下也算是有大恩,如今一把年纪,陛下也该让他享享清福了。”晋阳长公主又道。
赵希言听后觉得有理,“是啊,我患难时,王翁也没少替我求情。”
永康八年夏,以前司礼监掌印王怀忠年老特准其出宫养老,于紫禁城旁赐府居住,同月,太上皇病情恶化,遂召天下名医入内诊治。
——春和宫——
至晚年疾病缠身的赵择,颇为孤寂,思念膝下儿女,居春和宫时,常派人至乾清宫探问皇帝。
哒哒哒,太监走入寝殿叉手,“太上皇,陛下他……”
“看守的人说陛下今日上午还在武英殿听政,下午就陪长公主出宫了,今夜,怕是回不来。”
太监低着脑袋,“陛下只要陪同长公主出宫,便会是一整宿,直到次日早朝才归。”
太上皇听后连咳嗽了好几声,随后很是无奈的罢了罢手,“罢了。”
——
永康八年,冬至大朝会,闻新君继位诸邦国纷纷来贺,各地方也派遣使臣入京朝贡。
冬至当日,京城上空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因雨被风吹斜,行人撑着油纸伞也被打湿衣裳奔跑着回家,临街的铺子退回店内,摊贩也收了摊。
但大朝会却没有因这场雨而停罢,奉天殿内布置依旧,锦衣卫陈设卤簿仪仗,教坊司陈列大乐。
——乾清宫——
尚服局女官将皇帝朝会接见诸国使者的冠冕鞋袜送进殿后便带着原班人马识趣的退出了大殿。
“姐姐为何一定要举行今年的冬至大朝会呢。”坐在镜台前的赵希言开口问道。
“只有大朝会,才能让那些没有见过陛下的人赴朝,才能知道陛下长什么样子。”
晋阳公主道,随后将她的发髻挽起,俯下身靠着她的单侧肩膀,“唯朝会才能知皇帝之贵,让四海不敢轻蔑新君。”
“皇爷。”已晋为司礼监掌印的明章走到寝殿门口轻轻唤道。
“什么事?”赵希言朝门外问道。
“春和宫差人来话,说太上皇……”明章语塞,等他再要启齿时,外朝一名太监步入内,叉手道:“陛下,奉天殿已准备妥当,文武百官都已序位殿内了。”
而此时也恰好外面报时的钟鼓敲响,赵希言更换好冕服转身,开门问道:“太上皇怎么了?”
明章先是弓腰叉手,“春和宫的情况不太乐观,太上皇一直在念叨着什么,但口齿不清。”
大朝会在即,文武百官与诸国使臣都在等着自己,她犹豫了一会儿,扭头看向晋阳长公主,隔着晃荡的十二串旒珠,似在寻求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