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关——
赵希言初到山海关短短几月内就遭到岛夷的多次入侵,与关城内将士共同御敌。
在山海关守备的教导下学习城中防御器械的使用,关城坚固,岛夷登录而无法攻下,然沿海百姓却因此受难。
而今与一支交大的海匪达成了协议,愿意接受朝廷招安,每年供其粮食、衣物、炭火以及弹药,便能为朝廷效力,在渤海一带的海域护卫。
且朝廷发下布告,凡有投诚归降着,既往不咎,经此之后,山海关以南的海域逐渐安宁。
短短几月,赵希言的脸如历经沧桑,没有了往日的精神,如今在关城内与将士同吃住,日常都会在衣服内穿着甲胄戒备,网巾裹住的额头上还露出了几根零散的碎发,被风吹拂着。
海上的风极大,在赵希言憔悴的脸上,干净白皙不复存在,同时还多了一道与岛夷用刀剑拼杀时留下的疤痕,就在右半边的侧脸上。
山海关离应天府遥远,就算接受到朝廷的加急文件也需要几日的时间传达,而京城的消息,多由商人带往,山海关有通往海域与东边的商贾,他们从大明运送货物至各个岛上与朝鲜交易。
因赵希言的招安政策,使得海运再次被利用起来,极大的缩近了走陆路时需要翻山越岭的路程,这也使得一些商人对此尤为感激。
附近居住的百姓与贱民的安全也得到了一定的保障,但赵希言依旧没有办法替这些罪人之后消除贱籍,也不能让他们上岸进入城中生活。
被赶到海边的罪人后代,如流离失所的难民一般,艰难度日,除了吃饱之外,她们唯一祈祷的就是疾病,一旦遭受病痛折磨,大夫不会过来医治,也不敢跨越阶级行善,他们便只能等死。
但燕王的到来,无疑是一道曙光,每隔一段时间赵希言都会买来食物亲自分发到这些贱民手中,同时还会请来城中的大夫,以燕王的名义作担保,下令让这些医者安心为贱民诊治。
久而久之,受病痛折磨的贱民还会跑到关城楼下叫唤,寻求燕王的帮助,因为只有燕王不会见死不救。
而一早接到诏令不得插手贱民事物的山海关守备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些手无寸铁的贱民仇恨将他们驱赶至此,剥夺了他们生存权利的皇帝,但却对其子无比敬重与爱戴。
因为常年居住在海边,风大潮湿,又没有足够的粮食果腹,这里的疾病率远超陆地数倍。
每次赵希言过来,原本死寂的海边就会变得异常热闹,孩子们喜欢围绕着她,这位随和的皇子,并没有因为身份的悬殊而看不起这里的人。
相反的是,每逢有人饿死或者是病死,她都会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
“这里也是大明朝的土地,他们生活在国土这里,就是我大明的百姓,而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饱受磨难而无能为力。”
以赵希言一人之力,并不能改变什么,一座破木屋内,海风呼啸,席卷着修补过的屋子,众人围在屋外,一名花白胡须的大夫用纱布蒙着嘴鼻在为榻上的病人看诊,几刻钟后,“燕王世子,恕草民无能为力,她的病已深入骨髓,药石无医,恐怕过不了今夜了。”大夫背起药箱后摇头离开。
赵希言看着榻上奄奄一息的孩子,这是她第一次闯入此地,第一个见到的人。
那个时候是寒冷的冬日,衣衫褴褛的孩子,趴在父母的尸体前颤哭。
因为疾病与饥饿,使这里的人都不长寿,孩子的夭折率也是陆地的数倍。
赵希言抱着小女孩来到常来的一块礁石处,她清楚的看到礁石上有石子的划痕。
歪七扭八写了两个极为简单的字,若不是因为上面写的字是她所教,也是她为怀中女孩所取的名字,恐怕她也是认不出来的。
孩子没有名字,但却会说官话,很显然父母或者祖辈是来自京城的宦官之家。
看着礁石上的两个字,赵希言坐在礁石上面朝大海,抱着怀中奄奄一息的孩子,内疚与自责让她痛苦不已。
“姐姐。”
忽然怀中传来孱弱的声音,换做平常,小姑娘这样叫自己她定然是会制止的,但今日她没有,不是因为周围没有人。
赵希言忍着泪水点点头,小姑娘吃力的抬起小手,在她右脸的刀疤轻轻摸了摸,“姐姐,……我看见娘了……我是不是也要和小伍他们一样,快要死了。”
赵希言撇头,强忍着泪水,“不会的,郎中说阿钰的病很快就会好的。”
但死神并没有放过这个被病痛折磨了数月的小女孩,它像往常一样,每天都会带走许多人,许多孩子。
只要朝廷的禁令一天没有解除,她们的居住环境得不到改善,那么死亡就会随时降临。
明章与护卫站在远处的岸边,看着主子抱着小姑娘痛哭,不禁叹了一口气,“先帝一朝的罪臣之后有成千上万之多,不单单是辽东沿海,仅凭殿下一人之力怎么可能挽救所有呢,就算是穷尽整个燕王府,也救不回这些孩子,况且即将到夏日了,这种环境,真怕会发生瘟疫,殿下心慈,定是舍不掉这些孩子的。”
“现在还是亲王的殿下自然无力改变政令,可若将来殿下继承大统,废除这道禁令,不过是弹指间的事罢了。”护卫从旁道,“能否救这些人,就在于殿下能否继承大统。”
“殿下是唯一的嫡子,大明不会有第二个继承人,但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明章皱了皱眉头。
“大人,京城来消息了。”一名士卒走到二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