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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报之以琼瑶

一个月前

锦衣卫指挥使胡文杰跨上一匹骏马离开位于千步廊后的锦衣卫官邸, 沿长安街进入长安右门入宫面圣。

秋天的夜色带着几丝寒芒,宫人内侍们提着宫灯行走在殿廊,见曳撒上的飞鱼纹纷纷顿足让道至两侧行礼。

胡文杰越过乾清门径直来到乾清宫, 大殿内灯火通明, 有几名太监守于殿外,其中一人穿着赐服。

“胡指挥使。”高士林阻拦道。

听见殿内有女子的欢笑声传出, 胡文杰不禁问道:“谁在里面?”

高士林回道:“是周贵妃。”

“麻烦公公通禀陛下,锦衣卫有要事要奏。”胡文杰道。

高士林点头,便转身入了乾清宫大殿, 殿内, 周贵妃端来一碗养身的羹汤, 正在御座后替皇帝松着肩颈。

“皇爷。”高士林唤道。

“何事?”

“锦衣卫指挥使胡文杰求见。”高士林道。

还未等皇帝开口, 周贵妃知道皇帝不喜女子参政, 便识趣的退到御前, 先行福身道:“陛下既然有公务要忙,那妾身就先回长春宫等候陛下。”

皇帝点头,“朕晚些时候过来看你。”

贵妃周氏福身后便退离乾清宫大殿, 临至门口瞧见了候在殿外听宣召的锦衣卫指挥使, 便笑着脸柔和道:“胡指挥这么晚了还要替陛下操劳公事, 可谓是忠良之至。”

胡文杰拱手,客套道:“见过贵妃,下官为锦衣卫指挥使,食君俸禄,为陛下做事是下官的本分。”

周贵妃笑了笑便未再多言,胡文杰目送其离开后转身跨入殿内,步伐匆匆的至御前,“陛下。”

“锦衣卫可拷问出什么了?”皇帝问道。

“经过锦衣卫近乎一日的拷问, 卫王府的内使因受不了酷刑而松口点头,但并未当即招供,是说要亲眼见到陛下才肯说。”胡文杰奏道。

皇帝瞧了瞧殿外的夜色,朝外唤道:“来人。”

“皇爷。”高士林闻声入内。

“备一套士人的常服,勿要声张。”皇帝吩咐道。

“是。”

伴着漆黑的夜色,一辆马车从紫禁城中疾驰出,一直沿长安街拐入南边的巷子直抵锦衣卫官署。

锦衣卫内设刑堂与地牢,专供诏狱,以及审理疑难案件,自锦衣卫设立以来,不知有多少王公大臣曾受审于锦衣卫,几乎都是站着进来,最后躺着出去,因而附近的枯树上常有乌鸦盘旋。

地牢里,几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被锁在了十字木桩上,身上满是血迹,脸色惨白,显然是经过了一番严刑拷打,酷刑加身。

皇帝负手走近内,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不仅人身上是血,就连地上的刑具也沾满了血渍。

“泼醒。”胡文杰吩咐手下道。

锦衣卫便将一盆溶有海盐的水泼向昏迷的内使,几人中,皇帝最熟的便是此人,二十余年前是由自己亲自从十二监挑选给皇次子做为贴身内侍的。

“王怀民,圣驾到了。”胡文杰提醒道。

随从搬来一张凳子,皇帝缓缓坐下,又下令将王怀民的锁解开,道:“若想活命,便将事情的真相悉数到来。”

被解开了枷锁的王怀民从木架上滚落,强撑着无力的身体慢慢爬至皇帝跟前,快要离近时被锦衣卫警惕的阻拦下。

“小人王怀民,叩见陛下。”王怀民便停下身子,拼尽力气强撑着爬起跪伏于君前。

“说吧,吾想听听,尔等究竟为何人指使,为何要陷害自己的主子。”皇帝威严道。

虽着便服,然帝王的威严丝毫不减,使得几人惊吓得颤抖了起来,“小人祖上乃早已落寞的琅琊王氏,父祖皆以先人为榜样,勤习书法,小人自幼如是,然父祖涉张氏按遭到抄家,小人因年幼入宫,也因此中断书道,再之后,小人因识字与熟读经史蒙受天恩选为皇子内侍,跟随着二皇子读书,因而又重新拾笔,小人未敢忘先祖之志,即便身残,也未尝怠慢,勤习百家书法,可后来却被鬼迷了心窍,于鸡鸣寺中遇见齐王元妃,于当时权势,齐王最有望入东宫取而代之皇太子,而小人一直跟随的卫王...众人皆知陛下长次子自幼不和,成年后又争权夺势,齐王妃告诉小人,若齐王登顶,卫王必然沦为阶下囚,而我等身侧心腹之人,便都只有一个下场,小人听后终日惶恐,卫王问之,小人不敢答复,遂以病托词,后齐王妃又设计,让卫王疑心小人,卫王曾多次试探小人忠心,长此以往,小人终日处于惶恐之中,又有不甘心之志,便做了齐王妃的细作,卫王不曾指使过小人,关于此女父弟之事,也非小人所为,关押地点,全由齐王妃所述,小人只是照搬。”

皇帝侧头看向胡文杰,胡文杰便拱手道:“鸡鸣寺外有锦衣卫的暗桩,曾录有,齐王妃每月都会鸡鸣寺,无定日,卫王府偶尔也会差遣内侍至寺庙供奉,还有燕王世子也曾去过,且与齐王妃偶遇过一次。”

说罢,胡文杰命人将一份厚厚的册子找出呈给皇帝,上面有锦衣卫每日记载高官与王孙出行的地点与时辰,所记详细至极,使得皇帝不出宫门,仍能知晓京城各地各家之事。

“歌姬也是小人听从齐王妃吩咐所寻,但那日交歌姬所栽赃的书信中,并非是仿照晋王之笔,而是...燕王。”王怀民头磕于地又道,“因是卫王好二圣书法,又有虞世南迹,酷似燕王手笔,我常年伴于卫王,因而熟悉其握笔习性,若此封书信落到陛下手中,陛下见过卫王字迹,必然疑心,至于之后又为何成了晋王,小人便不得而知了。”

“好生糊涂。”皇帝骂道。

“小人本不想叛主,而是...”王怀民似有难言之隐,“两府虽不和,然皆是大明亲王,按礼制,也当有节日往来,主子差我至齐王府时,谁知府上之人设计诱我与宫人...内廷有训,内使与宫人私通,处以杖毙。”

“荒谬!”皇帝拍桌大怒,旋即又问,“如此,彼时冤情你为何不说,直至今日出了事故你才道出实情?”

听罢,王怀民便大哭了起来,“臣自知无活路可逃,栽赃忠良罪,从犯受斩立决,若是栽赃构陷亲王,这数罪并法...凌迟之刑,小人不想受酷刑,又听闻旧主因此枉死,一连数次梦到亡魂索命,于心有愧。”

皇帝听后长吸了一口凉气,眼里满含对背叛者的愤怒,转而问道一旁的歌姬,“尔呢,宴上那番话,究竟是何人指使?”

歌姬受了拶刑,此时双手已破烂流血,颤抖着跪趴在潮湿的地面上,“是...是,是有人派人威胁的奴婢,还替奴婢通点了教坊司的官员,这才使得奴婢以新人身份得以进入献舞皇室的队伍中,至于是否是卫王还是齐王,奴婢并不知道。”

“若是卫王,又何故要你状告他自己呢?”皇帝狠厉道,旋即起身走到王怀民跟前蹲下,恶狠狠的瞪道:“吾如何能知道,你今日之言,是否属实呢?”

王怀民听之,旋即叩首,“小人以先祖之名起势,若臣今日所言有半点虚假,则堕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皇帝听罢遂起身,王怀民又颤抖着身躯道:“小人侍旧主二十余年,主待我如手足,小人病,主曾亲自试药喂之,常以兄弟相称,是小人忘恩负义,才致主蒙尘,今日只求陛下能宽赦卫王,所有罪责,只在小人一人,万不敢再度欺君枉上。”

听着王怀民似忏悔的话,皇帝起身再次倒吸了一口气凉气,他只觉得可怕同时又可恨,旋即转身,临出地牢前又道了一句,“子杰,去民间寻几位大夫将他们的伤势处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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