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
于是几个孩子这才寻桌子坐下,讲官抱着书走上前,朝从旁坐着的晋阳公主以及学生们各行了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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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子也带头行礼,“先生好。”
坐下后,安阳公主扭过身趴到后方的矮桌上,“哥哥,他们说塞外的草原一眼望不到头,夜晚的星辰可亮了。”
赵希言本想回答,可看见旁侧监督读书的晋阳拉沉着一张冷脸时覆手连连咳嗽了几声,“下了课我在同你讲塞外的故事。”
“那好,”安阳公主满口应下,“可不许反悔。”
“不反悔。”
“今日我们讲《论语为政》”讲官满头白发,翻开一本老旧的书籍,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注释,字小而工整,功力深厚。
进入东宫的学堂,尤其是每当讲官讲课时,赵希言便开始犯困,有时候皇太子会提醒,又或者是讲官提醒,长幼顺序全然颠倒,有时更像是皇太子陪读她。
安阳回过身认真读书后,燕王世子果不其然又开始犯困。
讲官望了一眼开始打瞌睡的王世子,继续读道:“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殿下可知道此文之意?”讲官停下来问道。
望着寄予自己厚望的同胞姊姊,皇太子起身回道:“这句话的意思是,用法制禁令去引导百姓,以及使用刑法约束他们,百姓便只会做到免于犯罪受惩,而失去廉耻之心,如果可以用道德教化去引导百姓,使用礼制去统一百姓的一言一行,那么百姓不仅会有羞耻之心,而且也能遵守规矩,这是孔子为政以德的治国思想。”
“不错,”讲官眯笑着眼睛投来赞许的目光,“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君王治理国家…”
“若像孔子所说,刑罚只能使人避免犯罪而不能使人懂得犯罪可耻的道理,所以道德教化比刑罚要高明得多,那么还要刑罚做什么呢?”坐在后头打瞌睡的人突然开口将讲官的话打断。
讲官听后极为不悦的暗讽了一句,“因为不是人人都可以被教化,故而要用刑法约束这些不学无术之人。”
“哦,是吗?”燕王世子发出了质疑声,“天下所有的教化就一定是对的,而不学之人就一定错了吗?”
“道德教化极为重要,但同样刑法也不可缺失,道德教化与刑法皆是君王治理天下的一种手段而已,只是一种是顺,一种是逆,顺者受教化,逆者受刑法,这才是最终的目的吧。”赵希言又道。
“世子从哪儿听来的这些话?”讲官皱起白眉,并未否认燕王世子的言论。
赵希言单手撑在桌子上,“忘了,先生就当我有感而发,别在意。”
“你…”
讲官不知,赵希言所言君王治理天下的手段,这些话并非是说给他听的。
至午时,讲官硬着头皮将课教授完,皇太子亲自送其离开东宫。
赵希言伸了个懒腰准备离去,“二郎。”临前又被熟悉的声音唤住。
安阳公主也被宫人带走,屋内只剩一炉青烟与相顾的二人。
“公主。”赵希言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今日课上的话,世子何意?”晋阳公主问道。
“如公主听闻之意。”赵希言一本正紧的回道。
“晋阳不解。”晋阳公主道,“还请世子详明。”
赵希言将双手藏在袖子内,抬起微微低下的头,双眼深邃,一改往常,极具城府道:“言的意思是,言有这个能力,助公主成就一番丰功伟业,用教化与刑法。”
晋阳公主楞之,旋即皱眉道:“早之前我就与你说过了,这些东西不需要你操心,你只要乖乖听吾的话,多做事,少言寡语比较合适。”
“言甘愿做公主的谋臣,可公主心里却只想要棋子,京中人心各异,执棋只是孤军奋战,合谋才有更多的出路。”赵希言道。
“世子觉得,自己配为谋臣?”晋阳公主反问。
“言虽不智,却有慧眼,可替公主寻珠。”赵希言回道。
“合谋者与京中众人何异?”晋阳公主道,旋即逼近一步至赵希言跟前,赵希言虽未有其父容貌,却也长得十分高挑,以至于晋阳公主需要抬头相瞪,“吾要的是可控,现在的你没有资格与我谈任何条件,别忘了你的身份与你的人都在我手里。”
“言,不敢忘。”赵希言后退一步,合着袖子弯腰道。
生分的举动被晋阳公主看在眼里,遂不悦的甩袖转身,“后日初九,会试即开,世子不妨去看看,也许贡院之中会有你要的良臣。”扔下话道。
“是。”赵希言恭敬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