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主动提起月底去泥琉陂的事:“我想早点出发。”
说完,她小心翼翼看向司栖佟,见她表情只是一闪,很快就收回,并无太大波动。像是早猜准她会这么说。
谢兰芝又道:“以防万一,我会带上燧发枪。”
司栖佟终于开口:“去吧。”
只有简单的二字,连语气都不带起伏。让谢兰芝十分诧异,任凭她如何打量,司栖佟都已经默认接受的态度。
最后,谢兰芝点点头:“你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这回连芊芊都不用母亲提醒,她吃着糕点看着姐姐身上的黑气宛如团雾笼罩在交叉在脖子间的锁链上,尤为显眼。
鲁晴小声问女儿:“这次元帅身上怎么样?”
芊芊淡定着小脸:“娘,还是老样子。”
鲁晴默默听完,再小心翼翼看向司栖佟,就算她听了去神色也不变,她暗地犯嘀咕:殿下为何那么淡定?
连谢兰芝都忍不住奇怪。可她不敢问,怕问多了,两人的气氛又擦枪走火。
她不想在临去泥琉陂破生死劫时,还和爱妻吵架。
这一次,她起身再没有拐杖而是将司栖佟拉过来,抱在怀里。鲁晴适时用手挡住女儿那对八卦的小眼睛。然后两母女偷偷溜出县衙。
司栖佟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就像她曾经喜欢在她惶恐不安时,这么安慰她。
如今她也会这么安抚自己。
谢兰芝忍不住笑了笑:“小凤凰,我们成亲有一年多吧。”
“怎么突然提起此事。”司栖佟将下颚靠在她肩角,将脸紧紧贴在她的身上。她柔声细语道:“你是不是想表扬我,觉得我越来越会疼人。”
“猜对了。”
与此同时。华阴北势力都正式更换对华阴南的称呼:京华府。
胡匈那边广发公文宣布司栖佟在京华府的主权。让不少小国为之震惊,更是惶恐,小国在大国之间被博弈,说分裂就分裂。如今的华阴国百姓怕是身份定义都将有存疑。
不少人选择搬迁去京华府,也有不少人留在华阴北,认为此地就是他们土生土长的家乡,为何要走?
只是留在华阴北的日子不好过,还是仍旧遭受胡匈人欺负。
华阴北因为少了十几万百姓,使得胡匈商人煤矿还有平日的帮工量减少,他们纷纷闹到北府去。
鞍山看见手里的账本,里面的金额在一个月内就少了三万两利润。
他顿时拍下账本,怒不可遏道:“阿尔图凭什么拿本王的利益去做赌注!如今人手不够,稍有不慎这些华阴人就往京华府跑。”
“跑了就不回来,到时谁来给本王上工,赚钱!”
“本王又如何有钱往母国输?!”
鞍山在此抱怨,阿尔图这边已经着信催促谢兰芝早点到泥琉陂,他已经先行一步了。
胡匈使者提出个建议:“王子,不如您...稍微提点工钱也许能留人。”
以往华阴人给他们干活连工钱都没有,只要顿吃的就行,如今华阴人少了,不比人多力贱的时候,得采取措施才能补救起来。
鞍山又拍下桌:“都怪谢英!”
“否则本王哪至于给这帮刁民支付工钱。”
胡匈使者道:“为今之计只有妥协,才能避免更大的损失,再上报王华阴国现状,相信王能理解您。”
鞍山让使者去通知母国那边。之后再听人禀告,阿畩澕尔图已经带百人出发去鲁国,并且鲁国国主和王取得联系,王以五千石粮食换取了鲁国国主同意出借泥琉陂。
鲁国本就一个县城那么大,人口不过二十万,五千石对鲁国国主来说很多。
岂料次日,新晋军送了五千石粮食和一封修国道的合同。修一条鲁国去新天京的国道,免费修,并且每年补三千两银子路费给鲁国。
鲁国国主接到司栖佟的合同,当场激动得晕过去。三千两,鲁国一年也就万两的财政收纳,三千两足够鲁国少收一季银。鲁国国主又是个清廉的主,会借着这笔银子免除底下百姓的一季税。何况国道修好,鲁国还能用钱去新天京购买物资,来往做生意。
他们鲁国的橘子可是最甜的。到时候生意肯定很好。
安邑现在就在某个胡匈老爷府内洗尿壶,因为洗得太好,又在胡匈老爷掉进茅坑被她打捞出来,她已经晋升成本府的管家。
之前管家因为遭不住胡匈人压迫举家搬去京华府了。所以安邑有机会上岗了。
安邑没想到自己堂堂一个国主,变成区区一管家。
她终于有机会给京华府去两封信。一封给司栖佟,一封给阿紫。
阿紫收到安邑的信差点高兴的晕过去。
司栖佟拆开安邑的信,就比较严肃,因为安邑把这二个月和底层人民吃的苦头和心酸都跟她诉说一遍。
而对妻子安邑都是报喜不报忧。
司栖佟悄悄将信收起。对于安邑吃的苦,她打算派人去接她。
岂料安邑再来信说:暂时不回去,我还有自己肩负的责任。
阿紫看了这信,她鬼使神差答应了。
司栖佟不解问她:“安邑的能力有多少你岂能不清楚?”
阿紫却不比从前天天哭哭啼啼,她虽红着眼睛,却对安邑无比自信:“她在华阴北藏好就代表她已经能独当一面,何况还有那么多人跟随她,相信她。一群与我不相干的人都在支持她,我作为妻子必须得相信她,更不能阻止她。”
司栖佟沉默了。她指尖攥皱信封,对阿紫无条件相信安邑的态度感到羡慕。
因为她想到自己远没有表面那么淡定,哪怕她已摆出让兰芝去泥琉陂之地的态度,但她的心是骗不了人。
阿紫隐约感觉到姐姐和姐夫之间也心事,她不懂政事,但两人的感情,她还是能说上几句话。
“姐姐,阿紫说如果。”阿紫道:“如果姐夫哪一天为了顺着你的心意,而违背自己的心时,您又会怎么想?”
司栖佟目光一动,她抬头道:“阿紫。”
阿紫:“我不懂那么多,但姐姐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妇妻间可以意见不同,但切不可让一方因为爱你而强迫自己违背自己的原则。”
谁能想到比她年纪小的妹妹,看的都比自己通透。
她果然是当局者迷吗?
此刻后院的厢房,谢兰芝已经拆了绷带,大夫再三检查,最后一片惊叹:“才一个多月,元帅好的真快!”
谢兰芝笑了笑:“我体质比常人的好,最近这段时间劳烦大夫了。”
“岂敢岂敢。”大夫受宠若惊道:“但是元帅您还得注意自己的右手,您的腕骨伤得比较重。”
“多谢。”
谢兰芝让谢尚光打赏大夫然后将大夫送回家。
转眼,她的小凤凰回来了。她还端来一煲汤。
“我好了。”
司栖佟点点头:“我在门口听见了。”
她将汤放在桌上,给她盛出碗,谢兰芝喝着,她静静在旁边坐着,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她。
谢兰芝喝完,发现她有些失神盯着自己。
似乎是有心事。
她放下碗:“小凤凰。”
司栖佟先开口打断她:“不要说话,就这样待会就好。”
谢兰芝熄声,静静让她看着自己,一会儿迷惘一会儿纠结,心情极其不痛快,过后又似想开一样,她变得有些清冷,似乎瞬间将原会在谢兰芝面前暴露无遗的情绪给收敛起来。
这未必不是好事。一个君王,喜怒不形于表,能够运筹帷幄,掌控大局。
只要做到以下两点,她就已经出师,无需他人对她指手画脚。
两人安静地待个半个时辰,最后司栖佟起身,背影朝她,令人看不清情绪,声音也略有几分清冽:“我不会再阻止你,去做你想做的事。”
“不破不立。”
“要获得新生,必先废除死劫。”
谢兰芝顿了下,她坐在椅上,没有起身再朝她跟以往一样搂搂抱抱。
这样的动作想做随时可以做,不会因为她去泥琉陂而拼命想去做,去弥补遗憾。她就当平常那般跟她承诺说:“我一定会回来。”
“我的终途由我决定。”
“那就是陪你长命百岁,一生一世。”
司栖佟唇角一弯,她终于能放心离开了。
两人的心结打开。谢兰芝再持起长戬,金柄长戬在阳光底下,越发耀人,似乎与主人的心情呼应那般。
谢兰芝带着百人下山,从水路去鲁国,去泥琉陂。
两人默契地都没有相送对方,不想再徒添相思之苦,让对方担心。唯有放心对方,让对方远航,只要终点在彼此身边。她们就永远不会分开。
全程当观众的鲁晴,因为这对小情人天衣无缝的默契与互信互爱,勾起了她对对臭巨子的思念。
鲁晴抱着女儿蹭了蹭:“咋办,我想你爹了。”
芊芊撅起小嘴不开心道:“巨子爹爹好久没跟我们联系了。”
母女俩对远在胡匈国的巨子都思念不已,但他们一家三口是因为不同的理念而分道扬镳的。哪怕相爱,一个人由执的选择,都可能导致不一样的结局。
“还有娘。”芊芊很体贴转移话题,不再提起巨子爹爹,而是道:“那个姐姐。”
鲁晴还以为是元帅身上的黑气,她道:“她本来就是去自己的生死劫地,身上有点很正常。”
“不是这样的。”芊芊道:“是公主姐姐。”
此话一出,鲁晴立即将女儿放在地下,她摸摸她的脑袋提醒她:“你对殿下不能什么实话都说懂吗!”
“可是公主姐姐身上的杀气越来越重。”
“这就是帝王相浮息,是好事。”这就代表殿下会迅速掌权,只要掌权了。
鲁晴眼神一沉:“最好由殿下亲自打进胡匈,才能破了你爹爹的死局。”
芊芊点点头,再也不说话。
因为公主姐姐再也没有元帅姐姐的星宫压制,所以公主姐姐马上能回到自己的本位风起潮涌。
正如母女俩的悄悄话。
京华府与华阴北,中七县的主战官员联系,以司栖佟为代表公证自己将继续以安邑为国主,京华府处她暂时为主,以后回听见,会将京华府政权交由安邑。
主战派们顿时铆足力气,再也不跟主和派内斗,他们连夜投效京华府,并且将华阴北各地政要情况都告诉司栖佟。
司栖佟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她宣布继续京华府为华阴南主都,封安邑为主。其族人可到京华府授封。
北府鞍山听说此事,立即派人盯着安邑的族人,没一个能跑掉。但人不能天天盯着,何况安邑的族人有一千人,各个居住的地方都隔的很远,派人监视,形成巨大安保的压力。
稍有不慎,落单的匈兵就被华阴国内的义士取了脑袋。
很快这些义士进行有计划的刺杀,对中下层的胡匈人进行扫荡式清除,鞍山监视国主族人一天,他们一天就杀几个胡匈人。搞得胡匈人心惶惶。
胡匈在境内的人数就比不过华阴百姓,二万人对百万人,如同蚂蚁遇大树。
如今华阴百姓因为反匈热潮,像打开闸子一样泄洪,开始了长达七天的报复。
胡匈人互相支援不足,就选主和派,以华阴对抗华阴,结果主和派和胡匈人的情况一样,晚上都会莫名其妙没了脑袋。
等主和派官兵和胡匈人勾搭一起,形成搜查大队。这股刺杀热潮很快消失
这时华阴北不知谁放出风声,说:只要取下鞍山的项上人头,就能去京华府封王拜相。
只是谣言开始并没有相信,因为凤宁公主不能下这么愚蠢的命令。
鞍山并没有在意,但不代表人人都会相信,当晚,他差点被手下一个倒尿壶的半胡人给勒死。
鞍山得救后,他忍不住一阵后怕,开始驱散身边伺候的人,非得要胡匈人服侍自己,只要是半胡人和华阴人都不得靠近他。
而半胡人就是混血儿。
可华阴人和杂乱势力岂能善罢甘休,这时有个能说上话的国主就显得多么重要。
这是华阴国分裂成南北时发生的一些琐事。
阿尔图得知北府的情况,他还笑出声:“鞍山君安逸太久了,连本将军交待他去找安邑国主的事,他都阳奉阴违,爱找不找。”
“如今,他终于知道安邑的重要性。”
这时他手下的探子,骑马过来:“将军王,前面过个山头就是泥琉陂。”
“而泥琉陂,本来是个山谷,此时却聚集了大量鲁国百姓,还有军队。”
阿尔图顿时皱眉道:“鲁国国主在搞什么鬼?”
探子道:“根据情报所得,鲁国一向奉新天京为上国,凤宁公主又是他的上主,最近似乎下了什么命令,让鲁国国主决定派兵驻守。还在一块平地圈了个猎场,作为您和谢英的战斗场地。”
阿尔图冷哼道:“他想的倒美,想当个和事佬。”
“也看他当不当起!”
就在这时又一探子来报:“启禀将军王!”
“前方谢氏之主已到泥琉陂,并且提前进入猎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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