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颂不想用眼泪绑架昼冬,他转身,不让昼冬看见自己的泪水。
昼冬抿了抿唇,在桌子上放了块手帕,离开了。
---
从咖啡厅出来,昼冬沿着小路走了一段,到了没什么人的地方,他停下脚步。
“宋舟玉,出来。”
风吹过树梢,没有人回应。
昼冬转身,面无表情。“宋舟玉。”
第二遍,面前的一棵树,偷偷地探出颗脑袋,像是在和主人玩捉迷藏的小狗,悄悄探头偷看主人。
宋舟玉磨磨蹭蹭地从树旁边挪出,表情很欣喜,眼睛很亮。
“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为什么这么开心?凭什么宋舟玉这么开心?他却要每天为了被跟踪被打扰而烦恼?他真的受够了。宋舟玉这几天一直、一直跟着他。
很烦人、烦死人了。
他原本不是这样的,是宋舟玉把他变成了这样。
昼冬突然很想让宋舟玉难过,想要那双眼睛为他哭泣。
他知道这样的自己不正常。
昼冬压下异样的情绪,转身快步离开。
他不要变成这样。远离宋舟玉就好,只要远离宋舟玉。
可是他走一步,宋舟玉又会追上来,像是黏人的小狗。
“哥,你怎么走了?”
“你不是有话对我说吗?”
宋舟玉心情很好,因为昼冬拒绝了那个绿茶beta,那个不要脸的贱人。
这是不是说明昼冬心里还有他?
“昼冬,你想对我说什么呀?”
在他一步又一步地追问,昼冬脚步停了。
可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伤人。
“宋舟玉,这样有意思吗?天天跟着我,爽吗?”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有多烦人?”
数不清第几次被说烦人,宋舟玉僵住。他小心翼翼地,不敢去看昼冬表情,咬唇:“我只是想看看你,你别赶我走。”
昼冬看着他,“可我不想被你看。”
“你到底能不能离我远点?”
“你是不是忘了我对你说过什么了?”
时光似乎跃迁,回到了他隐瞒、欺骗昼冬的那一段时间。宋舟玉回忆种种,难受得呼吸不过来。他哑声:“对不起。”
宋舟玉清楚。
他记得他和昼冬说过的每一句话。关于垃圾星的一切,他的记忆仍旧不甚明朗。
他记不起那一切,只能模糊地有个大致轮廓。却还要照着那模糊记忆里的自己,模仿那时候的言行举止。
他知道昼冬很喜欢那时候的他。他想要昼冬喜欢他,哪怕只有一点点。
宋舟玉时常会问,记不起来的他,还是他吗?
以往和昼冬在一起的那些时日,他总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承认那些日子里的人是他,甚至每当昼冬提起,他都像吃醋的无理取闹的妻子抱着昼冬又哭又闹。
可现在分开了,他又想用那段日子挽留这段关系,挽回昼冬。
讽刺又可笑。
宋舟玉哀求,“我以后不会打扰你了,我会站得远远的,不会让你发现的。”
死不悔改。
昼冬知道,他握着伤害宋舟玉的武器。他有宋舟玉的软肋。
只要宋舟玉一天爱他,他握着的武器就永远有效。
宋舟玉的眼睛如愿地有了眼泪,也有了难过。昼冬却不觉得压抑的情绪有丝毫缓解。
“如果你想看着我为了让你难受,然后和其他人在一起,那你就继续跟。”
“我不跟了。”
宋舟玉打断他,魔怔似的重复,“我不跟了。”
“不跟了……”
宋舟玉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滴又一滴地砸在地上。
昼冬已经没有可以递给他的手帕,“宋舟玉,你能走出来的。”
这句话像是说给宋舟玉,又像是说给自己。
能走出来的。
他们都能。
昼冬转身继续往前走,宋舟玉被留在原地。
---
没有宋舟玉的跟踪,昼冬安稳地过了几天平静日子。
但在一次研究院聚餐,他又遇到了何颂。
巧的是,何颂又被人抢劫了。
只是这回没等昼冬出手,何颂就自己解决了。等拿回钱财,何颂才看见站在眼前的昼冬。他先是愣了一会儿,而后脸上迸发巨大的欣喜。
“昼冬?”
一旁的江听鹤开口:“你们认识?”
昼冬和何颂打了个招呼,解释:“嗯,一个朋友。”
殷忱好奇:“我怎么没见过。”
江听云:“你一定得见过?”
殷忱:“……”要你管!
何颂看看昼冬身边的alpha,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的自卑。他尴尬地收回打招呼的手,无措地抓了抓手。
昼冬看出了他的局促,随意闲聊两句后,双方再次告别。
然后更巧的是,在门口遇到了和政客聚餐的宋舟玉。宋舟玉游离在人群外围,姿态慵懒疏离,却没有人敢小觑他。
这时候的宋舟玉很不一样。
冷静、强大,散发运筹帷幄的上位者气息。
昼冬又想起了曾经有人对宋舟玉的评价——天生的政客,理性的阴谋家。
想完,他又抿唇。他不应该再想和宋舟玉有关的事情。
江听鹤在前面蹦跳,问:“今天吃什么啊?”
昼冬收回目光,温声:“我都可以。”
大厅的灯光很亮,擦肩而过的那一刻,昼冬偏头和殷忱说话,恰好错过了宋舟玉看向他的目光。
聚餐进行到一半,昼冬出来透气,又在阳台遇见了何颂。
“昼冬?”
何颂惊讶。
昼冬微微偏头,礼貌地抿唇笑:“何颂。好巧,又遇到了。”
“其实不巧。”
何颂脸红,他解释:“我在这里兼职。”
他自顾自地又说:“我母亲生病了,需要用很多钱。所以我高中辍学出来打工了。”
“嗯。”
这段对话之后,夜色就变得安静。
何颂偏头看向昼冬,很努力地缓和气氛,“上次的表白,我都不在意了,你就不要尴尬啦。”
他知道死缠烂打很难看。
昼冬也笑,表情看着很乖。他无奈:“我没有在意这个。”
“后面也没有刻意躲你,只是太忙了,腾不出时间去咖啡厅。”
昼冬的解释让何颂心里被拒绝的难过少了不少,他脸还是红红的,像是只小兔子。
“昼冬,你、你上次放在桌子上的手帕,原本我想洗干净还给你,但是我后来找不到了。”
“一条手帕而已,找不到也没关系。”
“我会回去再找找的。”
光脑发出响声,何颂看了看表上的时间,小声:“那我先去忙啦,休息时间结束了。”
何颂匆匆离开,阳台又剩下昼冬一个人。
吹着夜风,昼冬闭了闭眼。
他知道有人在看,知道角落里躲着一个人。
但是他没有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