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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她就像是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不断的想要证明自己是安全的,所有靠近她,靠近白纸湖的人,都会被她第一时间判断为是要伤害她,然后先手杀害。

谢,姣,姣——!

燕时洵目光如厉电,转头直直的看向谢姣姣。

“你想要我留在鬼戏里?”

燕时洵的声音很冷:“但是怎么办,我不想留在这里,只要看到你浑身缠绕杀孽的鬼魂,我就只觉作呕。”

“要不然这样如何。”

燕时洵缓缓推开护他在怀的邺澧,脚步坚定的踩在地面上,向谢姣姣走去。

“鬼戏,我就不留了。除此之外,我还要带走所有本不属于这里的魂魄。”

影子从邺澧脚下一路蔓延,将燕时洵的影子包裹其中。

黑雾缭绕在燕时洵身周,无数厉鬼在其中若隐若现,朝谢姣姣的方向咆哮嘶吼,声震天地。

如同被主将点兵的将士,誓死也要于主将麾下听令守卫。

燕时洵所行走的道路上,那些扑过来的腐烂尸骸还不等近身,就已经先被黑雾掀飞摔了出去。

他黑色的大衣被狂风吹鼓而起,在风中烈烈翻飞,气势惊人。

一片殷红昏暗中,唯有燕时洵的那双眼眸,雪亮如长刀出鞘,锐不可挡。

谢姣姣看着这样的燕时洵,先是错愕,随即,漂亮的脸蛋染上了妒恨,阴森鬼气扭曲了本来精致的五官。

“人间的驱鬼者,天真又爱幻想,以为世界真的像你们经文里写的那样美好……我无法理解,大道选择你的原因。凭什么,就凭你有一个好出身,天生就是被大道钟爱的生命?”

谢姣姣声音阴冷,如毒舌吐信。

“像你这种出身良好的驱鬼者,一生都活在赞誉和鲜花里吧?”

“你没有经历过我看到的那一切,又有什么资格来高高在上的指责我?”

谢姣姣死死的盯着燕时洵,眼珠逐渐赤红:“我和我母亲溺亡于冰冷湖水中时,你们在哪里?我被坏人绑架,眼睁睁看着母亲一样的存在,就被杀死在我眼前……你们,又在哪里?”

“从来没有人帮过我,那我又为什么不能自己报仇!”

谢姣姣的胸膛剧烈起伏,瘦削的肩膀颤抖着,过去两次的伤害就是她不能提的死穴,愤怒让她狂暴。

她歇斯底里的尖叫声震耳欲聋:“都该死!所有人都该死!”

所有加害者,所有袖手旁观冷眼看待的人,所有任由伤害发展的人……都统统应该去死!!!

在那之上,鬼婴的道得以成形。

谢姣姣的愤怒和狂暴的力量,掀起了戏院外的湖水,波浪凶悍拍击着戏院四周的墙壁,声势浩大响动滔天,地面的震动让人惊慌于这里是否将要连带着被湖水吞没。

但在来自邺澧力量的加持下,燕时洵每一步都走得极稳,来自鬼婴的愤怒影响不了他分毫。

即便此时他身处于鬼戏之中,隔绝天地与四方神明。

但就如邺澧曾经对燕时洵所言——

“呼唤我的名,我为你的神。”

邺澧缓缓抬起手臂,骨节分明的手指下,古老玄妙的酆都印逐渐成形,浮现于空中。

他冰冷的目光在注视着燕时洵的背影时,难得浮现出了暖意。

力量汹涌澎湃的从邺澧所站立之处,向燕时洵源源不断的涌去,灌注进他的经脉内。

阴森鬼气入体,但燕时洵却习惯得仿佛那就是自身的力量,没有半点不适。

随着燕时洵的行走,力量一层层的叠加,来自酆都的鬼气与他自身融合得浑然天成,威势惊人。

在谢姣姣眼中,燕时洵也从一个生人,逐步与鬼神的身影重合,身姿庞大如山岳,令她即便在丧失理智的暴怒中,也不由得惊愕的瞪大了眼眸,愣愣的仰起头,看向燕时洵身后直抵上空天幕的磅礴黑影。

那是……酆都之主,鬼神真身。

“谢姣姣。”

燕时洵呼唤着鬼婴曾经身为生人时的名字:“我自认不是迂腐之人,不会轻易插手他人因果,也不会阻拦受害者亲自复仇。”

“倒不如说,我反而是支持鬼魂复仇的,离经叛道的驱鬼者。”

说着,燕时洵唇边勾起一点清浅笑意:“你大概不相信,我以前也是被很多同行排挤,多有诟病的不完美驱鬼者。”

“脾气差,服务态度不好,不为权贵分忧,不彻底铲除所遇到的鬼魂,不帮人改运不为人算卦,委托人伤心的时候也没有温柔的安慰对方,就连驱鬼的排场看起来都不够厉害。”

他的笑容没有温度:“你看,我有这么多缺点,我从来没有过被人前呼后拥捧着的经历,甚至……”

燕时洵的话语顿了顿。

很多年前幼年时的记忆翻涌而上,在燕时洵眼前一一划过。

小燕时洵懵懂的告诉老师,身后背着苍老的恶鬼,却被老师当做恶作剧忽略厌恶。

他试图向同龄的孩子解释自己眼前群鬼横行的场景,却被孩童们笑嘻嘻的用石头追着打,编了歌谣骂他是个厚脸皮的骗子。

小燕时洵在孤立和排挤中日渐沉默,他开始学着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普通人一样,却依旧没有逃过来自父母的哭嚎和咒骂。

他们指着小小一团的孩童,歇斯底里的哭着问,为什么自己生出来的是这样一个怪物。

他们问,你为什么不去死。

孩童清澈懵懂的眼神,也慢慢失去了光亮,变得沉寂而漠然。

没有老师会为他撑腰,即便顽皮的同龄人将他推搡着伤害,他也只能一个人默默的缩回家里的狭小空间,自己为自己处理伤口。

然而第二天,再用那副沉默寡言的姿态出门。

小燕时洵从来没有被来自外界的伤害击垮,也没有任何自暴自弃或堕落的想法,他在努力活着。

即便所有人都希望他快一点去死。

那时候他还小,却已经冷眼看尽了人间百态。

谢姣姣口中锦衣玉食风光无限的驱鬼者……从来就不是他。

燕时洵是走街串巷,在人最危急和需要帮助时伸出援手的驱鬼者,他帮助人,也帮助鬼。

马丁靴从巷道石子路上踩过,青年身姿挺拔,眼神冷漠。

却从来没有拒绝过在绝望里求助的人。

即便于必死的困局中,他也能带着浑身的鲜血伤口,咬着牙生生踏平一条大道出来。

谢姣姣不了解燕时洵,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触动不了燕时洵的魂魄。

还有那颗被深深埋藏于冷漠外壳下,柔软的心脏。

但是与此相反的是——

常年与三教九流打交道的燕时洵,见过世间所有最浓烈的感情,了解人心。

也看清了谢姣姣的软肋。

燕时洵微微垂下眼睫,唇边勾起的笑容逐渐扩大。

“谢姣姣,无论人间还是地府,都没有完美的驱鬼者和受害者。”

“你想要复仇,我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然阳间不还你公道,那就让鬼魂手刃仇敌,酆都审判。”

“但是,你为了保护自己,伤害了除你之外的所有人。包括……那些爱你的人。”

燕时洵长叹一声,再抬首时却没有看向谢姣姣,而是直直看向了谢姣姣身后的浓郁黑暗。

“郑树木,你在看到谢麟的死亡时,没有想起些什么吗?”

“忘了对你说了。”

燕时洵的笑意不达眼底:“你想要让我救白师傅?抱歉,我拒绝。”

话音落下,黑暗中有什么动了动。

燕时洵咧开唇角,只道:“你想要救的人,那就你自己来救,你想要保护的人,就自己保护。你还没有死,郑树木,你还是个活人——还有太多你可以改变的事情。”

“所以。”

燕时洵朝黑暗里的某个方向耸了耸肩:“放心,我会眼睁睁的看着白师傅被困在这里,在属于他的地狱里永远受苦。”

“郑树木。”

他轻声问:“谢麟和当年的你,可有区别?”

“从今往后,还有无数个你,无数个谢麟,会遭遇一模一样的事情。而这些的源头,都是因为你今日的袖手旁观。”

“郑树木,你憎恨当年村子里不肯帮助你和你母亲的村民,但是现在,无论是谢麟,还是和我一同前来的那些人,他们又和当年的你有什么区别?而你,又和那些被你怨恨的村民有什么区别?”

从燕时洵的唇间,清晰而坚定的吐出短促的音节,却铿锵有力:“帮凶。”

黑暗中的身形抖了抖,肩膀颓然垮下,像是痛苦煎熬一般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而随着燕时洵一字一句的吐露,谢姣姣的眼睛缓缓睁大。

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回身往身后的黑暗看去,不可置信的看向燕时洵看着的方向。

“哥哥……”

谢姣姣的声音有些发愣,轻盈得像是一句撒娇的呢喃,饱含的不可置信和茫然,足以让任何爱她的人心碎。

郑树木本来想要回答,但刚一开口,温热的眼泪就先滑落了下来,渗进嘴巴里。

咸得发苦。

他的喉咙哽了哽,随即才勉强整顿好了情绪,从黑暗中走出来,身形笼罩在红灯笼昏暗殷红的光线下。

郑树木憔悴而苍老,比起燕时洵最初见到他时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他失神的看着向自己望来的妹妹,不舍又贪心的用目光描绘着妹妹的面容轮廓,想要伸手,帮妹妹拿走面容上所有的忧思和痛苦。

老天爷啊……不管是什么,为什么都要由妹妹来承受,为什么不是他?

当年死亡的不是他,被伤害的不是他,为何他不能代妹妹受过?

郑树木的目光中满含温情与痛苦。

谢姣姣却根本没有想到,郑树木竟然也跟着一起进入到了她的湖中戏院。

这里可以说是她魂魄的最核心,也是她想要杀死燕时洵以此逼退大道的地方,为何郑树木会在这里?

“妹妹……”

郑树木闭了闭眼,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他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够了,妹妹,够了……无论是什么,都已经足够了。”

“当年父母死亡的仇恨,我已经杀尽了村里所有人,而无论是没有保护好你的我还是谢麟,也已经身处于此。”

郑树木声音颤抖着,睁开眼时再次看向谢姣姣的眼神里,带着浓重的哀求:“就让我们几人,一起在这里生活下去吧,行吗?只有我们,谁都不带,从此幸福平静的生活,不理会外面发生的任何事,也不会让外面的人伤害到我们。”

“甜甜,行吗?”

郑树木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

燕时洵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狠狠的砸在了郑树木的心上。

他不由得想起多年前来到这里的李乘云,还有在鬼戏中,看到的属于燕时洵一生的记忆和经历。

郑树木从来没有想到过,竟然会有人可以冷漠至此,却也柔软至此。

燕时洵曾经的经历被投映在幕布上,一幕幕在郑树木眼前闪现,他被这些超乎认知的场景震撼到了。

为什么,燕时洵不杀了幼年时伤害他的人?为什么不杀了那些看不起他的人,为什么不周围的人畏惧自己再不敢冒犯?

哪怕,哪怕你与寻常人多相似一点,我也不至于被动摇至此啊……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那些有危险的人到底与你何干,你完全可以视而不见啊!

郑树木的内心在咆哮,在动摇。

他本来只是因为看到了谢麟被妹妹杀死,所以才因为担忧而跟了进来。

可没想到,妹妹本来想完成的真人与木雕偶人的替换,将燕时洵魂魄中的记忆挖掘出来,想要灌输给木雕偶人。

却被他看到了全程。

这让郑树木不可抑止的想起当年来到这里的李乘云。

那位居士,改变了他从那之后的生命。

郑树木不得不承认,自己和妹妹曾经是完全一致的魂魄,满心仇恨想要倾泻到所看到的每一个生命身上。

但是,李乘云却制止了他,说因果自有时,如今已达平衡,该是停下来的时候了。

郑树木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从李乘云口中说出来的话,天然有种令人信服的力量,甚至看到李乘云的身影,都会让人不自觉的安定下来,想要融入云雾山林,合化天地。

李乘云离开的时候,郑树木有过挽留,也问过他为何明知前路将死,却还执着前行。

李乘云的笑容如清风明月,朗照江河山川,却也如野鹤乘云,青空直上,不是凡人可伸手捉摸。

‘因为这就是我的道。’

郑树木眼睁睁看着李乘云仰头大笑着迈向死亡。

就在李乘云死亡的那一刹那间,春日落雪,枝头上花苞开了又落,落了复开。

生与死反复循环,花瓣纷纷扬扬落下,覆盖了李乘云所有的踪迹,落了他满身。

他一身白衣,含笑死于无人的大雪中。

只有大道见证了他的死亡。

在李乘云死亡的那一刹那,天地以生死循环,承认了他的道。

也令眼见着这一幕的郑树木,感受到了来自魂魄的颤抖和惊骇。

从那一天起,郑树木再也没有伤害过一个生命。

而现在,郑树木再一次见证了燕时洵的一生。

这对师徒有着不同的成长经历,却都有着坚定不曾动摇的道。

上抵青天。

热泪从郑树木的眼眶中滑落,他哽咽着,向妹妹伸出了手。

“够了……该是停止的时候了,妹妹。”

谢姣姣看着郑树木的眼神从惊愕到愤怒,她不可置信的质问道:“哥哥你现在,是也要背叛我吗?”

“有人在伤害我,你却要和他们站在一方?”

郑树木流着眼泪摇头,缓步走向妹妹。

他张开双臂,将妹妹拥入怀中:“不……妹妹,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身边。”

谢姣姣的心刚放下,就听郑树木接着道:“但是,正如燕先生所言,不能,不能再有下一个我,或者下一个谢麟了。”

“我们最开始的目的,就只是复仇而已。本来说好要快快乐乐的一起生活,但是妹妹,我不觉得我们现在的样子是快乐的,无论是你还是我。”

郑树木抱着谢姣姣的手臂逐渐收紧,甚至让谢姣姣怀中的小木偶人刺破了他的皮肤,渗出鲜血来。

但他就像感受不到痛一样,只是在谢姣姣耳边,轻声道:“我会做一个好哥哥。”

“……如果,有下辈子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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