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情况让很多人都免不了焦急猜测。
“该不会是滨大里出事了吧?”
“燕哥的直播是在有鬼影出现之后才黑屏的,现在也不知道燕哥那边是什么情况,好担心。”
“燕哥就在滨大啊,如果燕哥出了事,那滨大肯定也出事了。”
“我家是滨大附近的,原本睡得迷迷糊糊的,工作人员来敲门,说要疏散我们。”
“啊???不是吧,这不就是明摆着出事了吗?你们还好吗?”
“艹,前面那哥们你说话别只说一半行吗?看起来和个搅混水的水军一样。别听前面那哥们说话大喘气啊,这只是预防性疏散,我家也一样,现在就躺在五星级酒店里美滋滋打游戏呢。”
那人评论完,还附带一张照片上来。
巨大落地窗后,滨海市沿江夜景一览无余,霓虹灯璀璨,美得令人窒息。
很多人当即就点赞了他的评论,还跟着发“羡慕了”、“五星级??这种疏散怎么没轮到我家。”,一连串跟评和点赞,很快就把这条解释的评论顶到了最上面。
那人美滋滋的继续解释道:“讲真的啊,五星级酒店打游戏的速度是快啊,感谢官方爸爸!刚刚还送来一盘水果,嘿嘿嘿,吃喝不愁,还有娱乐设备,这完全就是免费度假啊,不懂前面那哥们儿有什么不满的。”
有人跟着感叹,说要是轮到他他也开心。也有人忧心忡忡,问为什么会预防性疏散,是要发生什么吗。
很快就有其他亲历者来解释:“听说是滨大的化学院丢了易燃易爆炸的试剂,怕那个贼跑出来的时候波及到周围的人,所以才疏散的。”
也有人反驳:“你说的不对!我听到的分明是有毒试剂,好像是有人撬开了保险柜,偷了汞。”
“啊??那怪不得,这东西要是被摔碎了,在空气中扩散,那对人体危害可大了。”
但也有人奇怪:“那也不用疏散这么大范围吧。”
“好像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哪怕一丝可能都要掐灭在摇篮里。”
吵来吵去,各方各执一词,到最后都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但是大家都有一个一致的观点,就是:滨大没有像他们猜测的那样,发生很可怕的事情,只是有贼进去偷了危险品。
虽然大家在评论区吵了半天,都没说服对面那个危险品到底是什么。
不过就算是新点进标签来了解新闻的人,也很快就被各种混乱的消息裹挟,思维先入为主的认为滨大出事只是自己不靠谱的猜测,现在更重要的是知道滨大丢的到底是什么化学品。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成功转移,由大变小。
少有人关注滨大疏散的事情及背后的真相,只是因为一个试剂而争论不休。
舆论组长摸了摸自己日渐稀疏的头发,露出一个沉稳的微笑。
他拿着搪瓷茶杯,慢悠悠嘬了一口茶水,深藏功与名。
在滨大校园外的一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时,守在滨大校园外的现场负责人,又迎接来了一批道长。
趁着夜色,追寻速度的道长们都直接扔了堵在半道上的车,飞檐走壁的过来。
因为滨大附近的道路被封,导致其他主干道压力激增,堵车到半小时都开不出一个红绿灯,车主们气得想打人。
而道长们见到这情况,果断将车就近停进了停车场,然后躲避开人多灯多的地方,遵循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硬生生在半空中开辟出一条没人走过的路。
现场负责人第一次看到“嗖!”的跳下来的道长时,还被吓了一跳。
道长无辜的眨了眨眼,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沓黄符塞进现场负责人怀中,转身就冲进了校园内。
现场负责人拉都拉不住。
紧接着,道长们接二连三的抵达。
现场负责人抱着一怀抱的黄符,脸都木了。
旁边的副手调侃道:“你现在看起来像是路边批发黄符的神棍。”
现场负责人:“…………”
坚持了几十年的世界观,现在岌岌可危,濒临坍塌。
他很快正了正神色,严肃道:“如果道长们失败了,那些鬼东西跑了出来……”
副手脸色一肃:“我们就是第一堵墙!”
“拼上性命,绝不让身后的民众受到半点伤害!”
因为靠近校园大门的地方,一直到棺材大讲堂的路,都已经早早就被宋一道长清理了出来,所以后来的几位道长们没有遇到太大的阻力,手中法器只沿途清理了一些残留的恶鬼尸骸。
整条被清理出来的路如此显眼,让道长们一看便知,先他们一步进了校园后失联的道长,一定就在这个方向。
宋一道长手中的桃木剑已经折断成了两半,他的道袍被腥臭的血液浸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他的力量已经近乎耗尽,肌肉也酸痛得发出抗议,但是他还是不知疲倦的挥剑,斩下。
恶鬼应声哀嚎着死亡。
沾染了血液的发丝在夜风中轻轻漂浮,宋一道长面容严肃的站在图书馆楼门前。
他一人,就是千军万马之势。
只要他挡在这里,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让一个恶鬼越过他去伤害身后的学生们。
原本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学生们躲在玻璃大门后,看着站在最前方道长挺拔如松的身影,被人保护着的感觉油然而生。
尤其是当他们看到那些面目狰狞可怖的恶鬼,竟然都死在道长的桃木剑下,无一幸免,就更是觉得安心。
有人甚至哭了出来:“我们这是得救了吗?”
被困在图书馆的学生和安保人员都松了口气,气氛渐渐缓和了下来。
但是看着越来越多的恶鬼从翻滚着的血海中爬出来,爬向图书馆台阶的宋一道长,却眉头紧锁,死死压下自己心中的担忧和焦急。
他放心不下学生们的安全,又被层出不穷的恶鬼绊住了脚步,所以一直都没能去往校园中鬼气最为浓郁的地方。
但随着鬼气的扩散,占地广阔的滨海大学校园内,所有的道路都逐渐被血海吞噬,变成了恶鬼的欢乐场。
生人地狱。
更糟糕的是,鬼气逐渐遮蔽了天地,宋一道长与天地大道沟通的力量迅速减弱,很多手段开始失效。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体力早就被透支得一干二净,经脉中空空荡荡。
即便是挥动桃木剑斩杀恶鬼,也已经变成了机械的动作,迟缓而僵硬。
甚至几次都差点被恶鬼反扑伤害。
要不是宋一道长已经出师了几十年,面对这些邪物经验丰富,凭借着直觉转身反杀,成功将偷袭的恶鬼斩于桃木剑下,他早就已经死在了图书馆门前。
唯一支撑着宋一道长的,就是心中坚定的信念。
——不可以让恶鬼伤害无辜的学生!
如果他死在了学生们面前,一定会引起学生们的绝望恐慌,那生还的机会就会越发渺小。
他身死无所谓,但绝不可以连带上其他人!
但即便意志超越了肉体的疼痛,体力迅速流失之下,宋一道长还是很快就视野模糊发黑起来,甚至看不清眼前的恶鬼。
几道重影之下,桃木剑斩错了方向,扑了个空。
恶鬼被削掉了肩膀,剩余的半边残躯却依旧狞笑着向宋一道长扑来。
腥臭的味道逐渐靠近,萦绕鼻尖。
宋一道长恍惚抬头,却累得连眼皮都没有睁开的力气。
他胸臆间坦荡,没有将要面对死亡的恐惧,却独独想起了自己的弟子,师父,还有燕时洵,海云观……
他的弟子还没有出师,做事总是毛毛躁躁,连经籍都背不下来还总是喜欢逃课,让人头疼。
他的师父总是骂他应该滚回去和他弟子星星一起重学,但从来也都爱护他,真切的把他当做自己的弟子。
还有燕师弟……乘云师叔天资纵人,留下的亲传弟子也同样惊才绝艳,是旁人远远不可匹及的高度。
可是,他太想亲眼见证燕师弟的未来了,他总模糊有所预感,就像师父所说的,燕师弟,不世出的恶鬼入骨相,正是天地的奇迹。
宋一道长想要亲眼见证那一线生机。
但是……他好像就到这里了啊。
宋一道长心中感叹,手中的桃木剑横在胸前,却被恶鬼击飞。
他眼睁睁的看着枯瘦骨爪向自己心脏掏来,心中只有惋惜感慨,没有畏惧。
以身殉道,正是海云观数百年来所行之道。
他与百年前那些乱世下山一去不回的前辈们没有区别,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修道人。
为了保护生命而死,是我等问道的方式。
宋一道长这样想着,原本严肃的面容缓和了几分,竟然难得露出了笑容来。
但下一刻,一道黄符从斜里飞来,打在恶鬼身上。
“福生无量天尊!尔敢!!”
一声暴怒裹挟着狂风,从旁侧刮来。
黄符燃烧。
恶鬼猝不及防,顿时凄厉的喊叫着,化为灰烬。
宋一道长愣了下,抬头看去。
刚刚赶到这里,就目睹了惊险一幕的道长,心有余悸的赶紧跑过来,一把抱起宋一道长的手臂,用自己的肩膀架起他脱力的身体。
“宋道友,还好吗?”那道长看着宋一道长的情况,担心得不行:“还能继续走吗?要不然宋道友去图书馆中和学生们一起避一避……”
“大讲堂!”
宋一道长紧紧的拽住那道长的袖子,严肃而急切道:“快去大讲堂!”
当初正是海云观的道长参与了对大讲堂的修建,自然知道那下面压着的是什么。
如今鬼气四溢,让滨大校园中原本的鬼魂都汲取了不少力量,重新得以出现。
光是宋一道长刚刚看到的,就有几十个旧时的亡魂,甚至还有以前在校园里死亡的学生。
鬼气侵蚀了原本无罪的鬼魂,影响了他们的神智,让他们也变得具有攻击性,会对校内生人造成伤害。
而作为镇物的棺材大讲堂,随时都可能会坍塌。
如果把大讲堂下面的鬼魂也放出来……恐怕,滨大将要面临的,是更加艰难的局势。
那道长愣了下,随即叹气:“来不及了,宋道友。”
“我们刚刚过来的时候,镇物已经松动,香炉翻倒,尸骸复苏。”
那道长说:“几位师兄正在那里尽力抢救,但是结果如何还未可知。现在,我们只能按照最坏的可能做准备。”
那道长面容严肃:“不过宋道友放心,外面已经做好了准备,滨海市,绝不会出任何问题。”
宋一道长愣了下,就赶紧借着那道长的力量晃悠着站好,然后撑着一股气,推开了那道长,将不远处的建筑物指给那道长看。
“图书馆这里交给我,放心,我还能撑得住。”
宋一道长的眼睛中像是燃烧着熊熊火焰,他咬牙道:“那里是鬼气最浓郁之地,是一切的源头。”
“恶鬼千万无止境,地狱中积压着的恶鬼数不胜数,就算我们所有人累死在这里,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他道:“你去那里尽力找到能够解决源头的办法,我来守住这里。”
宋一道长知道,自己刚刚已经选错了路。
虽然他并不后悔,但是也不能让错误继续下去。
那道长看着宋道长已经强弩之末的身体,有些犹豫。
但他只得,宋一道长说得对。
车轮战中,多少道士的性命都填不够地狱的裂缝,人手远远不够。只有查探清楚了源头,才能解决危机。
于是那道长将自己手中所有黄符都留给了宋一道长,想了下,又把法器留了几样给宋一道长。
“另外几位师兄解决了各自的问题,就会过来支援宋道友。”
那道长叮嘱道:“宋道友如若撑不下去,一定要求助于其他师兄。”
回应那道长的,是宋一道长的一推。
而宋一道长所指向的那栋建筑,正是化学院实验大楼。
张无病木木的看着两个燕哥在自己面前交谈,一个穿着自己熟悉的金融院制服,另一个则一身黑外搭墨绿色大衣,气场沉稳。
而自己熟悉的燕哥,却每说几句就要被对面的“燕哥”气得炸毛,但很快却又被对方顺毛安抚下来。
像是对面的“燕哥”按准了他燕哥所有的性格,知道他所有的弱点也知道如何激怒他,反复几次之下,燕哥竟然也愿意听对方说话,采纳对方的建议。
最可怕的是,对面的“燕哥”竟然从头到尾都在微笑,像是一切尽在掌握。
张无病本来想要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刚犹豫着想要说话,对面的“燕哥”就似笑非笑扫过来一眼。
他顿时打了个抖,怂了。
张无病整个人都裂开了: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燕哥吗?我天天吹彩虹屁都抱不上的大腿,竟然在别人眼前变成了乖巧的大猫猫??
——虽然这个别人也是“燕哥”。
虽然这个“乖巧”还有待商榷。
就在燕时洵与年轻的自己互相交换着信息,敲定稍后的行动指南时,实验室里传出了轻微的动静。
“吱……嘎!”
像是柜门被推开的声音。
因为害怕燕时洵和邺澧而躲在一旁的兰泽,也下意识看去。
就见俊秀但是神情怂得不行的青年,像贞子爬出电视机一样,爬出了柜门。
兰泽:“…………”
兰泽:“啊啊啊啊鬼啊!!成景,成景有鬼啊!!”
爬到一半的导演张无病:“啊啊啊啊有鬼啊!!燕哥救命有鬼啊!!!”
闻声看来的众人:“…………”
成景看了看僵住的张无病,又看了看扑进自己怀中的爱人,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小泽,对方好像是个活人。”成景无奈又包容的提醒,带着宠溺:“你现在才是鬼。”
兰泽:“啊……”
他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眼神躲闪:“我忘了。”
而那边导演张无病快要被吓疯了,保持着一个狼狈又奇怪的姿势,进退两难。
他明明听到实验室没声音了啊,怎么还有鬼啊呜呜呜tut。
燕时洵扫过去一眼,就认出是他时间线上的导演张无病。
但旁边的学生张无病,已经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指着实验室里的导演张无病。
我说我裂开了不是这个意思啊!!!
这踏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