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依旧猛烈,秋老虎仍然在释放它的余威,炙热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味儿,又是一年的八月份了。
此刻的郓城县衙后堂东花厅内,同样摆了一桌酒席,满桌的佳肴均是出自郓城县最有名大厨之手,酒也是窖藏了二十年的佳酿,然而,太监黄锦此时却有点食不知味,甚至还有些尴尬。
因为此时同坐一席的四人当中,有三人曾被他亲自关进过牢房,而且还严刑拷问过,如今却都衣冠楚楚地与他同坐一席淡笑。
这时在座的人分别是:山东省镇守太监罗祥、兖州府知府宋驰、兖州府同知张文升、兖州卫指挥使赵逢春。
镇守太监罗祥五十许岁,穿着玄色盘领长须,头戴纱冠,那张大饼似的老脸薄施脂粉,倒是很符合电视剧中权阉的形象,他端起酒杯笑眯眯地道:“咱家要恭喜宋知府、张同知、还有赵指挥沉冤得雪,来来来,大家敬黄公公一杯。”
兖州知府宋驰闻言举起酒杯,“感激涕零”般道:“亏得黄公公明察秋毫,令我等得以平反昭雪,下官感激不尽啊,下官在此敬黄公公一杯。”
同知张文升和兖州卫指挥使赵逢春也连忙举起酒杯附和道:“宋大人所言极是,黄公公明察秋毫,还了我等清白,此恩没齿难忘啊,敬黄公公一杯。”
黄锦笑容牵强地与四人对钦了一杯。
罗祥放下酒杯沉声道:“濮州知州郭纲这种官仓硕鼠真乃可恶,盗卖官粮就算了,竟然还伪造账本构陷上官,抄家夷三族也不为过。”
宋驰叹了口气地道:“在本府治下发生这种事,下官也有不察之罪啊,回头便上书向皇上请罪。”说完若有深意地瞟了对面的黄锦一眼。
罗祥煞有介事地点头道:“宋知府,你失职之罪是跑不掉了,不过当务之急是马上开仓放粮赈灾,特别濮州曹州一带的百姓,连遭了两场洪水,正处水深火热之中,若再耽误恐生民变!”
宋驰连忙道:“罗公公所言甚是,下官定当竭尽全力协助黄公公赈灾。”
罗祥赞许地点了点头,对着黄锦道:“黄公公,如今萧淮和徐晋两位钦差下落不明,这赈灾的重担便落在你的肩上了,若是赈灾不力发生民变……呵呵,幸好,现在有宋知府竭力辅助,理应不会有闪失。对了,黄公公准备何时上奏为宋知府等人平反?”
黄锦支吾道:“这个……咱家还没动笔,今晚写好奏本马上加急送进京。”
罗祥笑眯眯地道:“黄公公毕竟年轻缺乏些经验,奏本写好后咱家替你参详一二如何?”
黄锦暗咬了咬牙,点头道:“那敢情好!”
宋驰、张文升、赵逢春三人对视一眼,心中暗暗得意,再次举杯向黄锦敬酒道谢。
话说数天前,镇守太监罗祥在濮州抬了十箱金银珠宝见黄锦,软硬兼施地要求他停止继续追查粮仓亏空案,并且释放宋驰等府级官员,只拿县级的官员顶黑锅。
当时黄锦还犹豫了很久,但当听闻一些地方发生零星的民乱时,他终于妥协了,跟着镇守太监罗祥从濮州返回郓城县,将关押在牢房的宋驰等人释放掉。
本来前天徐晋已经派了锦衣卫赶去濮州通知黄锦调运粮食到曹州,然后此时黄锦已经离开濮州回了郓城县,所以没有收到通知,自然不知道徐晋竟然还活着,要不然他也不会,也不敢妥协!
这时,一名带刀番子大步行了进来禀报道:“罗公公,城外来了一卫人马,自称是奉了兵部调令进驻兖州的归德卫,请公公定夺!”
宋驰、张文长和赵逢春闻言眼神都有点慌乱,罗太监却是淡定地摆了摆手,其实萧淮上书请求调动归德卫入兖州的消息他早就收到了,否则他也不会选择先下手为强,并且事后亲自从济南跑来找黄锦。
如今归德卫来了又能如何?反正萧淮和徐晋已经尸骨无存了,太监黄锦又被收服,所以罗祥淡定得很,大不了好酒好菜招待归德卫一段时间,然后便将他们打发回河南。
罗祥皮笑肉不笑地道:“黄公公,归德卫是萧大人生前上书请求调动的,现在恐怕还得你这个钦差出面接待啊!”
黄祥无奈地站起来道:“咱家这就出城迎一下。”
罗祥道:“河南的卫所军来到山东地头,咱家恬为山东镇守,也是应该一尽地主之宜的,走吧,咱家便陪黄公公一道出城!”
于是乎,在座五人都站起来,率着护卫衙役等浩浩荡荡地往城南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