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苦酒与蜜浆（二合一）
翠雀见到罗素回来之后就沉默的顿在原地一动不动，便关心而又紧张的凑了过来。
“你……你没事吧？”
“……啊，还好。”
罗素轻声应了一句。他似乎觉得自己这话有些敷衍，于是特地转过头来压低声音再度安慰了一句：“我很好，完全没问题……”
那你为什么看上去没有击败强敌的雀跃与振奋？
也没有复仇剧得到满足的释然与空虚。
翠雀的表情一时变得很微妙。
……用不太文雅的比喻，她感觉罗素此刻的状态，就像是肚子痛到快拉出来了、却还有很远才能到家。于是就只能屏住呼吸、小声说话、缓慢行走的那种小心谨慎的感觉。
虽然翠雀还是忧虑，但对罗素的信任让她姑且还是决定跳过这个话题：“计划成功了吗？”
罗素嘴角微微上扬，他的瞳底微微亮起了些许光。
哪怕之后赛纶突然失踪，也和罗素与翠雀没有什么关系了。罗素也就有办法，让这个身份消失一段时间了。
“在此之前，我只能‘模仿死者’。而在跨越了这道界限之后，我开始变得能够‘复制生者’了。”
罗素怔怔的注视着翠雀的瞳孔，从中轻而易举的读出了她的思念。
“可若是展露本质……就是你们刚刚看到的那样。
“是的。当我正视了自己作为黄昏的本质，一切就走入了正轨——那种‘与人类完全不同的怪物感’就回来了。
“我每饮一杯苦酒，杯底的残汁也总是蜜浆。”
坏日沉默了许久。
他捂住自己脸的手臂飞速变化。
而就在她逐渐将手放到自己脸上的时候，赛纶的面容也在飞快变化。
随后在他惊愕的目光中，赛纶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她将一旁的翠雀抱过来、放到自己腿上。
大狗耸了耸肩，提着剑又打开了门、原路返回了。
“直到我刚刚将赛纶吞掉，我才知道了答案。”
罗素微微怔了一下，却是在原地一动不动。
“赛纶”笑眯眯的伸出手来，摸了摸坏日的头发。
“这种对‘黄昏化’的恐惧，又是否是属于‘罗素’的人设呢？
“我所恐惧着的到底是什么？这种恐惧又是真的吗？”
坏日问道。
这时，在一旁的罗素终于是叹了口气：“等你到九级的时候，也会这样的。我感觉到了，应该也快了。”
赛纶伸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她那宛如披风般的浅金色波浪卷发、让她此刻的笑容竟是显得如此明艳。
“那你不妨在这里稍坐片刻。”
“它正渴望着吞食活物。而非只是吞食尸体来勉强果腹……”
“既然你们都很关心，那就还是效率一点吧，我的朋友们。别的不说……董事长我的表现欲还是拉满了的。”
“我惧怕着那种变化，但又觉得那正是我的未来。因此我也同样惧怕着你们会因此而与我陌生、分离……而最让我恐惧的，是我担心自己未来甚至会渐渐失去这种‘惧怕’。”
“非常成功，是最为完美的那种胜利。咱们现在马上回家，伱保持这里的摄像头无法使用的状态。等到家之后，然后我再回到这里……等我回来之后，你再恢复摄像头。然后我用赛纶的身份主动在公众面前出现一次，再想办法消失……”
“……有点疼，先松开吧姐姐……要青了。”
坏日没好气的反问道：“你自己又是怎么想的？”
罗素低声说着，声音因动情而变得微微沙哑：“我可以就这样坐在这里，与这么美好的阳光相伴片刻。也可以选择就在这里喝完这瓶略带苦涩的美酒……我们所要做的只有选择。如今我们有选择的自由。”
翠雀立刻意识到了罗素这话是从哪来的。
“你这语气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如此一来，就等于是将这个身份洗白了。
可唯独这次，他却是眉头紧皱、推开门甚至都不关门，就直直对着罗素走了过来。
而就在这时，赛纶办公室被锁死的房间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他最终还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我理应对复仇而感到振奋……我也以为这会让我感到喜悦。可在我将赛纶吞食之后，我所能感受到的却只有‘食欲’被满足的欣喜。
即使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凶恶的通缉犯，他也依然不敢直呼“黄昏”的名字。
他轻声说着，再度与翠雀亲吻。
他那淡然的碧绿色瞳孔逐渐变得更深，原本与世隔绝、仿佛随时都会消失的那种淡薄气质逐渐消散。
坏日有些烦闷，拿起罗素的杯子刚想喝可乐，就发现里面已经被喝干净了。
他张开嘴又闭上，很久之后才低声说道：“那你觉得……你与它是同一个存在吗？”
“就是一些之前特别在乎的东西、格外恐惧的东西，都变淡了。就像是一杯可乐，里面加了太多的冰块。
到那时，就会开始羡慕无知而无惧之人……无知在某种意义上，正是一种幸福。
“如果突破了利维坦之墙，百分之百会导致一个人性情大变……”
她轻声警告着，从被罗素抱着的姿态转了过来。跨在罗素身上、左手按在他身后椅子的肩枕上，右手伸手抓住他的领带。
“倒也不是性情大变……怎么说呢……
——也就是我正爱着你的证明。
“确实是正常的……”
宛如梦呓般，祂低声喃喃着：“如果我看到镜中之我时，并不知道那就是我自己……我又会看到什么呢？”
“你猜猜……我在想什么？”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货真价实的欲望。
她虽然这么说着，却收紧罗素的领带、凑了过来轻轻亲吻着罗素的嘴唇。
坏日见状，终于是松了口气。
知道的越多，也就越是恐惧。
罗素毫不犹豫的答道。
“疼。”
在身高足有一米九五以上的赛纶怀里，翠雀显得如此娇小。她眉头紧皱着拍了拍赛纶沉甸甸的丰满胸部——因为赛纶恶趣味的直接将它放到了翠雀头上。
“确实没事。”
在坏日离开之后，翠雀才将罗素的右臂松开。
翠雀低声喃喃着：“我接受你的一切。哪怕你变成怪物，变成……所谓的‘黄昏’。
她没有看向罗素，而是望着身边的空气：“疼就用心记住——这份疼痛，就是你确实存在于世的证明。
“但是，不要离开我……求你了。”
“——别胡思乱想。”
“我想是蜜。”
“你真的没问题吗，罗素？”
看着赛纶，坏日眉头皱了皱。
他趴在翠雀背后，小声说道。
罗素的声线不断变化，他的面容如同融化的油画一般滴滴答答的流淌着。
罗素伸出手来，下意识的向着身前摸去。
老人的手、小孩的手、男人的手、女人的手……
当他再将手放下之时，他变成了赛纶董事长的模样。
“有时，我也的确会这样觉得。”
罗素看着自己的手，轻声说道。
“刚刚没注意……再来一下？”
“你这不也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