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壳即是核（二合一）

幸福岛，桥区。

在阴暗的房间中，正摆着各种大小不一的显示器、看起来就像是监控室一般。

一个许久没洗过头发的青年男人挠了挠头发、叼着一根烟专注的盯着眼前的屏幕，不断在输入着什么。头上一对光滑的牛角倒映着不同屏幕上的光彩。

马克是一名视频主。以前曾做小琉璃的歌曲解析而出名，现在转行开始做新闻解读。

他无比庆幸……自己看了这一期的《皇帝脱口秀》。

说真的，马克通常不喜欢看这种节目。并不是皇帝的水平不够……倒不如说恰恰相反，是因为皇帝的水平太高了。

马克认为自己不过是一条下水道里面的蛆虫罢了，就活该生活在这种阴暗无光的地方。就算在互联网上，那个声音淳厚、博学多才的“马克”有着一票追随者，但那不过是美好自我的投影罢了。

他光是看到皇帝那种人，就会感到不适。皇帝的一言一行都具有能够改变他人的魅力，这种具有侵略性的魅力让他感到不适——因为他并不希望自己会改变。而马克又确信，以皇帝的感染力……若是自己每期都认真听完他的脱口秀，很快就会不自觉的吸收一部分属于皇帝的特质、认同一部分属于他的观点。

马克知道自己不过是条臭虫，但他就是不想改变。

以他的敏锐性，也立刻意识到了……为什么群青会突然在这个时刻官宣。

她不像是其他的偶像那样……声音甜腻、人设纯真、歌词要么充满诱惑要么就充满少女感。

“……什么？”

马克顿时怔住，他心中那种隐约的预感即将成为现实。

内外交替，表里相易……

马克深吸一口气，第三次重播直播视频、仔细看着罗素的每一句话。

作为小琉璃最为忠诚的粉丝，马克已经清晰的感觉到了……小琉璃那总是灿烂的笑着的面具上，已然遍布裂纹。而她的心灵也开始破碎。

这是一场君子协定——你相信我，我帮助伱。充满了梦想的光辉。

因为她的歌是唱给所有痛苦者的。是唱给那些底层民众的……她虽然也同样是公司推出来的偶像，但她毫无疑问是“这边的”。她受过苦，也遭过罪……但她并不将负面情绪传达给人们。每一个泣血的高音，每一声轻柔的呢喃，都会让人们共鸣。

“是直播。天恩日报现在还在采访，你往前拨个十分钟就能看到了。”少年立刻答道。

“官宣了？！”

这可能是作秀、也可能仅仅只是宣传。但马克的直觉告诉他，他可以信任这个男人。

自己的视频真要发上去吗？

那样毫无疑问会被公司注意到……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就会“因意外而死”。

不具有任何煽动力，却莫名让马克泪流满面。

因为他无法改变这个世界。他不过是沟里的臭虫罢了。

用站台扶济社的因，来让自己官宣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让人们都能够“理解”；而与此同时，用自己官宣的果，来不着痕迹的完成对理发师与皇帝的声援。

“……什么？和谁？”

也不断发出惊呼、惊叫、哀鸣与发癫的声音。

群青一刀切断了自己的粉丝群体，用“官宣”这件事来吸引人们的注意力……从而让那些不在乎什么新闻、只想吃瓜的人也能第一时间被它吸引而来。

随后他们只要去翻今天的新闻，就会发现小琉璃仍然还活着这件事。

“我好酸，呜呜呜我好酸啊……”

——他就是在主动用自己的隐私，来保护小琉璃与理发师！

“人家郎才女貌，你在这酸什么？”

她的歌能够让人们认同、让人们感动，让人们理解——原来自己并非孤身一人。在世界的某一处，也有着许许多多的人和自己一样有着相同的经历、共同的遭遇。这些歌迷们以小琉璃为“中枢”产生了“虽未曾相见、却也已相识”的羁绊。

正如马克所想的一样——

此刻还是上课时间，但不止一处的课堂都已经开始混乱。

她永远都是那样光鲜亮丽，笑容满面、欢脱可爱。但实际上，她真正的粉丝都会知道，她的内心是悲伤的。

尤其是那带有些许狡猾感，却令人信服、能够给予人力量的笑容，实在是太像了。

她的每一首歌都讲述着一个故事……《夕阳下》表面上在讲放学后的少年情侣，其实在讲述的是两人毕业之后愈行愈远、永不再见的“成长”；《手链》写的是男人在结婚之后收拾东西的时候、突然发现弄丢了初恋情人送的手链，但其实是暗示公司狗在公司的手底下逐渐失去了少年时的良心与纯真。

因为群青是“英雄”——他不直接归属于公司、也不归网络安全部管辖，只有董事能够处罚他；但是“群青官宣”这件事，并不会惊动董事。

“不知道，不认识，但是蛮漂亮的……诺，就她。但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之前群青还发了个超他妈大的瓜！

“——群青石锤了，理发师就是小琉璃！”

他已经决定加入扶济社了……哪怕不能成为扶济社的员工，他也有属于他自己的办法，可以帮到他人。

——但谁说他这样卑微的臭虫，心中就不配拥有善意了？

“马克，马克！”

“真的啊，你去看天恩日报官网啊！”

他往前拖动了一下进度条，很快就听到了群青的声音。

这速度、这反应……实在是太快了。

因为她确实就是那样温柔的人。

小琉璃的技巧很强，但她的每一首歌都并不炫技、而是充满了感情。仿佛伸出手来，就能触碰到她的心脏。

如此聪明的操作、如此坚定的决心。

“……他确实是位英雄。和那些垃圾们不一样。”

在看到那位扶济社的“理发师”的时候，他竟然模糊间从那男人身上看到了属于小琉璃独有的感觉。

“——善意都被生活所磨灭，谁能责怪我们不够坚强？”

“她好漂亮……有种好高贵的感觉。”

他决定赌上这么一把。

就在这时，他团队里面的后期、与他一起住在这工作室里的同租室友，突然慌慌张张闯入了他的房间：“大新闻啊，你看了吗？”

……不知为何。

她有一首歌，叫做《空中恋人》。听起来甜蜜而浪漫，颇具少女感，仿佛两人飞在空中互相拥抱亲吻、那一刻便是永恒……但若是细细品味，就会发现她所讲的实际上是殉情。是在绝望下最后的洒脱。

他们多数都是学生……其中更大多数，是连上大学的年纪都没到的少年少女们。

“——越是灰暗的现实，越是需要璀璨的梦。”

这才是小琉璃会受到人们喜爱的原因。

在那必至的一日来临之前，群青将小琉璃杀死了——用来拯救了“无辜民众”。

她只是顶着灿烂的笑容面具，将自己所有的哀愁、质疑与痛苦都藏在了内核之中。

“所有那些真正需要扶济社来帮助的人，都不会相信那些演说家们的夸夸其谈。”

事实上，虽然群青杀死了小琉璃。但作为小琉璃忠实粉丝的马克，却丝毫不憎恨群青。他甚至有些感谢那个男人。

还是说，是因为理发师说自己与群青是好友，于是公司决定直接消耗掉“群青”这个名字，用这种方式把他的热度降下来再雪藏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