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麻烦的能力……”
像是要打喷嚏却打不出来一样——只是他想要的是痛哭。
他甚至没有拔出自己的剑，只是“双眼”明灭不定的闪烁着不详的血色光辉、像是个沉默的机器人般注视着罗素。
“现在的情况已经证明，逃跑是没有用的。”
他就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承受着爱丽丝优雅如蝶、凶猛如虎般的旋击——
“人类还没有结束。就算是拼到最后一日，那也要站着死……还没到最后的日子，我可不想放弃。
那是二十年前，铭刻于他记忆中的爱丽丝。
“你想要阻止我？”
“你明白了吗，这就是死。生命意义的终结，希望与绝望一并化为虚无。”
“原来在那时，你没有看清我啊。”
那仿佛只是一场极为久远的别离。只要自己不去正视，她就仍然没有死去。
他忍不住为此感慨……
从未有一刻，鞘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孤独与痛苦。
罗素的头颅如遭重击、向后扬起。
但这些不过是感慨。
爱丽丝重新用手拿下将嘴巴上咬着的圣人斩首，轻声说道：“没有强化也没有修饰……原始、完好的躯体。”
他的头颅微微颤动了一瞬，一种莫名的感觉袭上心头。
在宛如电锯切割般的光与热中，他手中的铁剑顷刻之间便被熔断。
她只是看着倒地的鞘，轻声说道：“无论是逃离这颗星球，亦或是延续人类的寿命；是找寻真相，亦或是打开天穹……那都是为了‘延续’、为了‘生存’的觉悟。
罗素轻声呢喃着，从自己的怀中抽出圣人斩首，将杀死鞘的决意注入其中。
“爱丽丝……”
假如连精灵都会被感染，那么就有必要舍弃所有躯壳、进入到服务器中了。
“我可以继续待在这里，可以和你一直讨论到太阳落下。我可以离开这里，感受着夕阳的温暖的光。我可以继续说完我所想说的话，我也可以不说。我可以与你战斗，我也可以离开。我需要做的只有选择。
如同温热的太阳照耀在他的身上，可他却感受到了阴冷与绝望。
就像是镣铐被打开——罗素感觉自己仿佛只要伸出手来，就能攫取鞘的人格、掌握他的能力。
他将没有受到干扰的圣人斩首叼在自己嘴里，用唯一能动的右手遮住了自己的脸。
随着鞘瞳底的赤芒嗡的一声亮起，一道无形的波轰然扩散。
可只是看着爱丽丝，他就根本下不了手。
“可即使如此，依然会有人觉醒全新的灵能、觉醒不存于世的恶魔。”
鞘的声音骤然变大了一些：“就算精灵也……可是注定之死，与有一丝希望的生——
“这是我进行选择的自由。
只要他想，就能将鞘独有的才能融入到自己体内。
“那你说，这个世界还能怎么办？！”
“六十年前，心灵防护芯片是又一次尝试。透特灵能仍旧在试图封禁觉醒灵能的可能性，他们在心灵上面又加了一层防护……但依然会有穿透防护的‘灵能者’诞生。
所以，这个世界才会信奉着那个宗教……
以及最为关键的……随着心灵防护芯片本身的失效，罗素的灵能也开始变得躁动。他感受到了细微的低语在耳边响起……那并非是与他相关的任何人，而是罗素从来没听过的细碎低语。
即使失去了双眼，爱丽丝也能清晰无比的感受到、鞘的心一瞬间变得混乱了起来。
“——击败这样的你，我感到扫兴。可以说是毫无复仇的实感。实在是太难看了，各种意义上都太让我失望了……整理一下心情，下次再来吧。”
一剑未成，她再度挥出一剑。
没有看过爱丽丝的尸体，也并未参加过爱丽丝的葬礼。他至今为止，都没有爱丽丝已经死了的意识。
他的第一反应是，脸上显露出惊愕的神情……并向后退了半步。
直到这时，看着活生生的爱丽丝出现在眼前，鞘才真正的、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
所以，精灵们才会开始准备最后的计划……
可直至如今……
他瞳底的昏黄色的部分快速增生，从外观来看就是纯白色的“火焰”开始变得暗淡。
罗素脑中，突然想起了猴面鹰。
他的左臂义体突然失去了动能、沉重的直直垂落。拉扯着他的肌腱，感受到剧烈的拉扯感与酸痛。就像是他的左臂不再是随心所欲的义体，而是沉重的铁块。
鞘本能的弹刀出鞘，那平平无奇的铁剑根本无法承受灵能武装的锋利。
“那我就直说了——我可不这么认为。
他张着嘴，发出干枯的声音。
“如果说我们是终将被毁灭的……那么精灵也同样如此。只要有一个感染者，只要看到一道裂缝，就意味着看不到的地方已经破绽百出。”
“我选择可能性更大的那个未来，又有什么错？”
“你或许还不知道……呵，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已经离开空岛太久了。”
突然被“拔除”了心灵防护芯片，他的灵能开始膨胀失控。罗素的理性在压抑着自己的灵能，这时他只能使用这种……他最开始使用的自我暗示手段，来为自己“戴上面具”。
“——还没听懂吗？”
罗素打断了鞘的话。
“你说，所有的人类都无法得救——因为只有精灵能够搭乘着巨龙离开这颗被腐化的星球。那既然如此，那精灵与巨龙为什么不从最开始就直接离开？
罗素非常确信——就算自己成为了鞘、就算自己亲身面对着他所曾经面临的局势，如今也绝不会成为现在这样空虚而绝望的男人。
“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针对‘神之核’的防护手段，已经全数被穿透了——灵亲症、心灵防护芯片、精灵转化仪式。唯一还在生效的，也就是这道自我隔离的灰穹。”
“你的阻止，没有任何意义。
那剧烈的痛苦让鞘一瞬间重新变得清醒，他意识到了自己处于何种不利的境界……可爱丽丝却也没有趁势追击。
赛博教会。赛博永生。
“哦对了，你对这句话记得很清楚，对吧。
“那就再听一遍吧——
“若是人生仅此一次的舞台……就放开手来演个痛快吧。”
过去的迷梦与现在的幻象，与此刻重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