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自腰部以下，越是往下也就越是漆黑。到了最下面的地方，已经与罗素的阴影融为一体。

一个能为了他人拼上性命的英雄，在轻而易举就挣到了以前一辈子也挣不到的钱之后，未必还能秉承初心、为他人再度拼上性命。他或许并没有改变多少，但是“性命”的价值变了——或者说，他开始变得理性、变得“聪明”了。

或许在最开始的时候，这两者都是干净的。

他将双手从容不迫的背在身后，但若是绕到背后就能看到、他的袖口之中并没有“手”。而是与头颅同样虚无的星云。

分割了人与宇宙的那面虚幻之墙。

他双手一动不动，圣人斩首像是失去了动力源般逐渐熄灭、暗淡。

“——不小心忘掉的话，就再来一次吧。”

只见原本正在使用蓝歌鸲形象的神之容器，逐渐变得巨大。

那并非是嘲讽的笑容、也不是被愚昧之行逗乐，而是终于看到了自己想看的那一幕戏时、忍不住大声叫好的愉快笑容。

她不太清楚，罗素是在跟谁说话。

诸多完全不同的声音、连同不知道在哪传来的尖锐笑声，与罗素的说话声重叠在一起。

能够成为“英雄”的人，必然是“愚者”。没有独善其身的智慧，而是选择了拼上生命、以弱胜强，迸发出心灵的火光；如同幸福岛那些梦想着成为偶像的少年少女，他们甚至都没有想过能挣多少钱，而仅仅只是想要在舞台上迸发光辉、给人们带来力量。

这两者的共同之处在于，他们都在贩卖一种“群体的梦”。

那是名为“神之容器”的恶魔，真正的样子。

那种不惜毁掉一切、哪怕毁掉自己，也要将所有的“猴面鹰”全部毁掉的、来自于宿命深处的杀意，却被罗素的理性所压制。

在罗素身后的神之容器露出畅快的大笑，轻抚双掌、大笑出声。

如同幻觉一般……

“笑吧，大笑吧……”

罗素瞳底的昏黄色，渐渐变淡。

有着挺拔身姿的男子，头颅却是宛如漏洞般的星云。

注视着那些在天空中狂乱飞舞着的“头颅”，罗素抬起头来。

那星云越是往上也就越大，如同火焰般跃动着。里面如同星空般粘稠黑色物质自顾自的流动着，就像是它与世界并不在同一个图层，又仿佛那不断跃动、变化、旋转的星空之火仅仅只是一道创口，显露出了背后世界的虚无真实。

一道虚影从中站立而起，由虚化实。

因为罗素的杀意变淡了。

但很快，那份纯澈而热情的心，就逐渐被资本所腐蚀。

而感受到这道墙，也预示着罗素已经抵达了八级红蓝移的极限——正式踏入了与坏日同级的灵能水平。

是因为他们抛弃了自己的初心吗？

林檎有些迷茫。

罗素深深呼出一口气。

在罗素的意志催动之下，无形的神之容器再度缓缓闭合。

宛如时光倒流——黄昏时分的太阳逆势升起。

伴随着罗素的灵能强度再度提升，他能够从那种狂乱的、难以抑制的敌意中挣脱出来。

没有那滴落下的树脂，又何来的被凝固的时光？

琥珀固然是因其中的内容物而具有价值，但它的壳也同样重要。

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罗素是在对自己说话。

“因为我，不能对此视而不见。”

他清晰的意识到了一道不可视之墙。

或者说……是神之容器从未被罗素见到过的，真正的样子。

周围整片大地都逐渐被染黑，就仿佛是漆黑的泥潭。

……这就是，真正的神之容器吗？

囚禁神的容器……

罗素喃喃自语着。

怪不得，在我梦到你的时候，它就消失了……

“原来，从最开始自欺欺人的就是我自己……”

罗素的声音宛如哭泣、又像是幸福的低语。

那是觉悟者的幸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