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过后的北方,尽是枯黄和苍灰色,延绵的军队继续朝着东面行进,沿途的补给、斥候的快马在各城池间往来飞奔。公孙止将军中权利交给华雄和吕布暂时接管,便带着三百近卫狼骑离开。
吕玲绮提着促马与父亲并肩,看着离去的队伍,“爹,你看出公孙都督的神色了吗?眉宇间与平常不一样……”
“其实每个男人都是一样的,流于表面的只是好强或者懦弱而已。”吕布已没有在戴束发的金冠,简简单单将头发束起来,白迹更加显眼,他目光平静望着那支队伍远去,笑了笑:“……不说这些,七年未回家,如今你母亲和弟弟该是等急了,我们走吧。”
风行草偃。
微微的天光里,扑在脸上的风已有了寒意,四座丘陵静静的矗立在曾经记忆中的位置上,烧焦的大树一如往昔的立在悬崖上,就像是在看着下方骑马而来的一行人。公孙止抬了抬头,望了一眼曾经燃起大火的丘陵,随后让身后的骑兵停在原地等候。
“老高,你随我进去。”
日光倾斜,没有多少温度,走近丘陵,地上满是枯黄的落叶,脚走在上面都是沙沙的声响,酸儒故去后,公孙止来过这里一回,如今又是许多年了,曾经被大火烧的光秃秃的丘陵又是满山树木,偶尔手指触摸到冰凉的岩壁,仿佛在这刹那间听到往昔许许多多人的声音,欢快而嘈杂的在耳旁响起。
“首领杀胡回来了——”
“……早该杀了那帮杂碎!”
“鲜卑可还有活人?”
“首领,我会骑马了!”
风拂过树林,树便轻轻摇晃,发出哗哗的声响,隐约中的声音都戛然而止,阳光照下摇曳的树林,憧憧的间隙,光斑投在谷中照进水潭,一片波光粼粼,空气流动扭曲了光尘,曾经那道单薄、熟悉的身影穿着破旧的书生袍子,微笑的站在那里:“首领跨马持刀,区区替你守住家业……”
“首领……首领……”
粗哑的嗓音在背后响起,高升见公孙止一动不动看着前方,有些担忧的靠近过来,唤了两声。
“没事。”
公孙止摆了摆手轻声回了一句,再看去那边,水光粼粼依旧,光斑随着风、树枝轻轻的在地上摇晃,并没有酸儒的身影。他放下手举步往前,走过了这片曾经厮杀大战过的地方,走上半山腰,这里的道路已被杂草覆盖,但终究不会忘记狼窟的位置。
能过两人的洞口已长出了几颗小树,洞口仍旧还在那里,走进里面,粗糙的石阶布满了灰尘,石厅之中,陶罐的碎片洒落的到处都是,最首位那张石座变得破旧,雕琢出的扶手也断了一边,上面斑斑驳驳还有许多痕迹。
很多地方结满蛛网,偶尔能看到一条蛇从两人脚边滑过去,想来没有人居住后,成了另一些生灵的居所。高升用火把扫开几条不长眼的爬虫,跟着进了另一条石洞,“那里是酸儒曾经坐过的石室,老高还记得。”
“他现在,也在里面休息。”公孙止轻声道,走过了倒塌的木门,进入里面。火把的光芒将黑暗推开,石室内的景象映进昏黄的火光里,原本摆在那里的木榻已经不见了,而是高高的碎石堆,孤零零的在那里。
高升将火把在附近的石壁上插好时,公孙止取下铁盔,放到一边,在堆砌的坟前,就着地坐了下来。
“酸儒,很久没来看你了,出征的时候也没有路过这里,也没来得及跟你说,现在也该是不晚,你看,我把老高也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