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待人走了后,看着儿子仓皇无措的模样,心中暗滩一声,道:“德婕妤心地善良,待人宽容,老天爷是不会忍心就此收了她去的,皇儿不必太过焦虑。”
皇上纹丝不动,也不答话。
太后沉默片刻,又道:“皇儿,你这样不吃不喝也于事无补,若是德婕妤醒来见你此等模样,她也会跟哀家一样心疼难过的。”
皇上动了一下,抬眼无神地望向太后,还是没有出声。
太后又道:“哀家十五岁进宫,在这宫里呆了四十多年了,这种事早已见怪不经了。你这般不顾惜自己的身子,叫德婕妤指望什么?皇儿,你已过不惑之年了,若真真是真心疼德婕妤的,就应该好好顾惜自己的身子。你如今这般折腾自己,他日德婕妤即便是产下皇子也只能是任人宰割的孤儿寡母。你不顾自己,难道也不顾她了么?这江山社稷也不顾了么?”
太后说完起身便走了。
屋子里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半晌,才听见皇上提声道:“杨德槐!”
杨德槐在外面侯着见太后只坐了一会儿就走了,折实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正发愣间,听得皇上在里面叫,忙进得屋里恭敬地跪了:“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传膳!”
“啊?!”杨德槐愣了一下,随即欣喜若狂道:“奴才遵旨!”说完忙跑出去安排人传膳。
接连三天,我躺在床上,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昏迷的时间越来越短,但无论怎么用力也没有办法睁开眼,张开嘴,皇上也逐渐恢复了正常的生活,我索性静心躺着听屋子里的动静。
端木晴来了几次,因着天冷的关系,被皇上责令回去静养,彩衣也在皇上回来的第二天就放了回来,她不顾身子虚弱,一回来就亲自照顾我,时常跪在床前低泣自责。
宫里其他姐妹也相继来了,病中的皇后令展翠姑姑亲自送了礼过来探望,淑妃也来过两次,就连丽贵妃也亲自来过一次。
几日来,皇上除了早朝及批阅奏折外,几乎都在撄雨殿里,亲自给我喂药,守着我,等我醒来。
我感到了他的心痛,脸颊上滴落的温热液体诉说着他的深情厚意。我第一次感到了心痛。对,心痛,如油落烧红的煎锅般‘滋’地一声,从心里向周围扩散开去,直扩散至四肢百骸。
痛得快不能呼吸,用力地张了口想大口呼吸,却正赶上他渡送进喉的药,竟呛了个正着,‘咳、咳’声中也睁开了双眼。
手中的碗‘哐啷’一声掉在地上,皇上如被人点了穴道般愣在当场,怔怔地看着我。我朱唇轻启,连张了几次,才几不可闻地唤了声:“肃郎!”
皇上方在回过神来,确认是我醒来了,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喜极而泣,伸手抹去眼泪,才微笑道:“是,是我!”
他握着我的手,竟不能自已地颤抖着。我忍不住回握着他的手,鼻子一酸,雾气弥漫满双眼。
眼前的这个男人已年过不惑,微有些发福,两鬓也已有了白发,可是,他却是除了娘之外第一个给我温暖,让我取暖的男人。想想自己,却仅仅因着权势而攀附,迎合于他,心中不免有些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