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寸步不让 最长的一夜
告别了临到最后都不忘画饼的婉姐,裴擒虎回到家中,认真做着最后的备战。
他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委托,甚至熟客上门邀约,都被婉言谢绝。
他只向金纺酒家买了足供三天的饮食,而后便闭门不出,将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备战。
与朱俊燊的约战,裴擒虎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虽然以目前的情形来看,他的硬实力要胜过对手,但谁也无法保证对方手底下就没有藏着几张底牌。
这些来自天劫武场的麻烦,从一开始就是瞄准他而来的,婉姐所说的敌明我暗的优势根本就不曾存在。那么就算朱俊燊再怎么是他人手中棋子,也不至于蠢到明知实力不济,还要下场出战。
不过,裴擒虎也没有过多挂怀对手的底牌,他从来都不擅长空对空的猜想,也从来不需要做过多的猜想。
他只需要挥动虎拳,将一切阴谋和敌人都悍然粉碎!
三日之后。
砰!
伴随胸中一股热流激荡,裴擒虎重拳轰在一只粗大的漆黑沙袋上,迸发出惊人的闷响。
无形的冲击波随之扩散开来,将院中积累的浮尘激荡而起,远方树梢上,几只惊醒的鸟儿拍打着翅膀匆匆飞离。
字条上说,为了提高宣传效果,出战的两人需要搭乘奚车,沿着怀远坊巡回飞行,而后才会在斗场内集合,展开惊天的对决。
随着一声虎咆,一记光明炽烈的重拳从天而降,粉碎了场内的千百鬼影。
地下斗场,当身材魁梧的朱俊燊出现在场地一侧的瞬间,就被全场的惊恐呼喝声所淹没。
然而这里终归离怀远坊太远了,远到裴擒虎已经看不到怀远坊的轮廓,而奚车非但没有调头的趋势,反而向相反的方向越行越快。
反而是正主被刻意藏在阴影中,无人关注。甚至朱俊燊那反光的光头,都显得毫不起眼。
沸腾一般的喧嚣声,随着朱俊燊的登场而轰然爆发在地下斗场中。
喜鹊轻轻啄了下他的耳朵,然后抬起爪子,露出捆着的一张字条。
“我草这什么鬼东西!?我心脏都要停跳了!”
他睁开眼,随即皱起眉:奚车的位置,未免太偏了。
但这场比赛是不同的,这个时候搞饥饿营销,铜臭味已经有些让人作呕。
如果每一次英雄都能恰到好处的赶到,那英雄的价值岂不是大打折扣?
“靠,谁,谁在我裤子上洒水了!?”
裴擒虎坐在奚车上,看着长安城内如火树银的繁华灯火,不由地想起了自己初来乍到,看到数十架奚车首尾相连,绵延数百米,搭载着上千人上下攀爬的壮观景象,曾恍惚出神,许久未能合拢嘴巴,而身边的长安人,则纷纷露出习以为常的微笑。
“宝贝别怕,妈妈在这儿……等等你是谁家的倒霉孩子,我的宝呢!?”
那份微笑中,洋溢着长安人的自豪。
下一刻,裴擒虎小臂肌肉陡然膨胀,五指的指甲如匕首一般弹出,刺在沙袋上。
——
看着那层几乎没有留下痕迹的魔犀皮,裴擒虎轻轻点了点头。
而如今裴擒虎所搭乘的奚车,便是这样一架半广告性质的奚车,车内只有他一人,内部空间却宽敞地足以容纳平康坊的舞团热舞,其框架结构高大地如同奢华的车。这种结构,当然不是为了让裴擒虎能在车中练拳,而是为了让奚车两侧能容纳更大的广告画面。
长安城的奚车,就如同这座城市的血管,四通八达连接着城中各个坊市。这些以机关驱动的交通工具,自由变换着水平行驶和攀爬模式,在长安那错综复杂的地理结构中穿梭自如,将乘客迅速而准确地送抵高低错落的目的地。
此时,他距离会场仍有不短的路,而这奚车却还在载着他朝相反的方向疾驰,仿佛完全不在乎乘客马上就要迟到。
更快的速度、更高的稳定性、更复杂的功能性……长安城的奚车,能够从任何一个角度来完美地守护“机关之城”的荣耀,拥有着令任何同行也为止羞愧汗颜的卓越性能。
只有姗姗来迟的英雄,才是真正的英雄。
奚车外,回荡着一个深沉而富有磁性的男中音,而伴随声音响起,奚车两侧那靓丽的风景漆画也随之动了起来,红黄相间的底色逐渐退去,从中呈现出一个三头六臂、眉目狰狞、似人似鬼的形象。而那狰狞的生物更上前一步,发出嘶哑的笑声。
然而不过多久,闭目养神的裴擒虎,意识中就忽然泛起波澜,仿佛是在平静的湖面中投入石子,又仿佛是精美的玉器忽然绽裂。
然而,与发生在地下斗场的喧闹相比,街上的喝骂声简直是温文尔雅。
于是,在恶鬼的凶威酝酿到极致的时候,光明降临了。
裴擒虎在车中见了,不由失笑,朱俊燊什么时候沦为这幅恶鬼的形象了?而且这三头六臂的恶鬼画,这几个月已经反复用了第三次了,婉姐看来是真的已经倾家荡产,连找曲江坊的画师约新稿的钱都没有,只能旧物利用了。
用荒凉一词或许略显偏颇,因为就在奚车两旁,便有整齐的灯火照耀着作为道路的长安经脉,此外还能看到鸿胪寺的巡夜人、辛苦经营夜市的货运商人,即便在夜间也是人来人往。
“这又是婉姐的饥饿营销吗?有点过分了吧?”
擅长消化冲击却不耐穿刺的魔犀皮顿时被捅穿,星绵沙从中流淌出来,只是和正常形态的星绵沙不同,沙袋中流出的沙子赫然呈现猩红的颜色。
没有奚车,就没有长安的繁华。而长安的繁华又反作用于奚车,令长安奚车独步天下。时至今日,这长安城标志性的机关造物,所承载的已经远不止于交通工具这么简单。它就如同这座位于大陆中央的城市一般,热情洋溢地释放着象征文明的万丈光芒。
——
若是在偏远地区,一架高性能的奚车足以成为镇邦之宝,地位堪比长安车。但在长安城里,奚车却格外平易近人,它们会在两侧以漆画绘制广告,内容从平康坊的明星舞姬到曲江坊诗人的妙手文章,从进口的华美丝绸到孟大叔的祖传酱肉,包罗万象无所不有。而奚车行进在城中各个坊市之间,便将这些画面带给了沿途的长安人。
当奚车行驶在长安夜色中时,两侧的朱墨灯笼会点亮柔和却强势的红光,将漆画映得宛如明星皎月般醒目,再然后……
长安城内,哪里真有荒凉的地段?
自己其实是这么难看的吗?
直到他看到了伴随他出场而猛然被点亮的场内宣传画。
就算是为了饥饿营销,故意让裴擒虎在赛前乘车绕圈子,也终归是该围绕着怀远坊周边。
与此同时,奚车上,裴擒虎看着车厢内的座钟指针已经指向了预计的选手登场时刻,也是不由好笑。
“嗯?我不需要带路啊?”裴擒虎有些奇怪。
驱散了妖魔化的朱俊燊的鬼影的,是属于裴擒虎的矫健身影,这位星耀斗士的画像,以熊熊燃烧的烈火姿态呈现在了众人眼前,这一刻,哪怕是平日里对赌斗丝毫不敢兴趣的人,也不由得对这位属于长安的斗士产生了强烈的依赖感。
“妈妈,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