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乘月不解地看着路许。
“乖,在这里等我一会儿。”路许淡然起身,五指插进他的头发里,揉了揉他的脑袋,这才转身走向t台,做最后的谢幕。
江乘月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路许总结一段时间的作品,他曾经以为,设计师就是做普通人看不懂的艺术,但他现在知道,不是这样的。
路许摆摆手,拒绝了场地给他配备的中文翻译,站在台上,在各大时尚媒体的聚光灯里,向着台下鞠躬示意。
“这场真不错啊。”与江乘月隔了一个位置的周设计师说,“我起码能听他吹好几年。”
“不过他确实有吹的底气……”陈安迪在速写本上画了好多图,“希望我能有启发。”
“你别直接抄。”周韦德说,“间接抄也不行。”
“谢谢。”t台上站着的路许致谢,“做得不算太完美,但相对于去年,个人认为进步了不少。”
台下有人在笑。
路许的致谢一贯不喜欢说太多话,他拍了两下手,灯光控制get了他的意思,江乘月所坐位置边,有莹白色的灯光亮了起来,他摊开手心,一串像是萤火的光,绕着他的手腕,飞了一圈。
“谢谢。”路许面向他的方向伸手。
两朵萤火的光在半空中碰撞,秀场的天顶亮起了星辰,光雨渐落,一场价值几百万的顶级灯光秀,结束了品牌的春夏大秀。
江乘月怔怔地,还流连在刚刚萤火碰撞的瞬间,这是路许事先没有跟他沟通的,也是路许给他的惊喜。
大秀结束,作为设计师的路许被众多时尚杂志的记者包围,江乘月站在不远处,耐心地等路许一起去后台。有摄影师请他拍照,他一一拒接,还有好几道目光在看他,似乎是好奇他和路许的关系。
“nancy deer的股权变更,最后有10%的股份,目前公开的说法是股权代持,能说说这部分股份属于哪个投资人吗?”江乘月听见有记者问。
商务方面的东西他还不太懂,所以他也没仔细听路许的答案。
他的目光集中在不远处一个人的身上,除了搭建好的秀场,后台封闭,外面则是半开放的。
时隔一个多月,enrich的脸上有些憔悴,脸上还有伤,他沉着面色,一步步往路许的方向走来时,江乘月没来由地有点慌。
路许和记者们都注意到了enrich,纷纷看了过去。
“我记得我请人送您回国了。”路许看着路念前夫说。
“不忙,kyle。”enrich说,“我在时尚界还有几个朋友,听闻你有作品,怎么能不过来看看呢?”
“您没那好心。”路许笃定地说,抬手招来了安保。
安保正在赶过来,江乘月站在路许的五米开外,感觉有些难过,这对父子之间,早就不存在和解的可能,路许幼年时从enrich那里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暖,早就消失殆尽。
他怔怔地看着路许,路许的脸色却变了。
“你不可能比我好过。”enrich的袖口里闪过一抹刀光,朝着江乘月的方向捅了过去。
江乘月呆呆地站着,知道他俩要闹,但没意识到这个人带了刀,还会把刀口转向自己。
安保刚刚靠近路许的背后,顷刻间,江乘月猛地闭上眼睛,伸手去挡,却没有感觉到想象中的疼,路许比所有人都快了一步,攥住了水果刀的刀锋。
安保追上来,按住enrich,死死地压在地上。
“你去精神病院里过后半辈子吧。”血从路许的掌心里流出来,路许皱了下眉,张开手,把刀扔在了enrich的脸上,“你会在四四方方没有窗户的白房子里,度过你的余生。”
江乘月愣在了原地,不敢动,刀锋切得很深,路许的血一直在往下流,让他产生了一种血会流尽的错觉。
王雪用最快速度叫了医护过来。
江乘月跟着路许,像丢了魂。
“没事,不怎么疼。”路许伸手想拍拍他的脸安慰他,双手上却都沾了血,不忍心弄脏了他雪白的一张小脸,只好忍着疼,尴尬地笑了笑,把手悬在了半空中。
江乘月却扑过来,一把抱住了路许。
“怎么可能不疼,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拦!”他几乎语无伦次,顾不上衣领和脸上都蹭到了血迹,蛮不讲理地去凶那个不顾自己安慰的人,“设计师的手,怎么可以受伤!”
路许轻轻地拨着他的头发,把受伤的手递给医护帮忙止血:“我家小鼓手的手,才不可以受伤。”
“你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这么,幼稚……”眼泪不再受控制,汹涌地决了堤,他攥着路许的衣袖。
他从幼年时光以后,还从来没这样哭过,趴在路许的膝盖上,眼泪都打湿了路许的衣服。
心里放的满满的,只有不住哄他的这个人。
他第一次把眼泪过敏这件事彻彻底底地遗忘了。
他不再畏惧眼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