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在报纸上读到一骇人惊闻的报道,说是北方那边有个村子爆发了一痨病,传染性极其强,药石无解,一户得了整个村子的人都要病死,症状就是咳嗽不止,从那村子逃出来的人,走到其他地方,那恶疾不断地蔓延开了。
虽然她知道沈泽只是受了风寒,但是作为他的母亲,她的内心还是隐隐不安。
沈克远握了握她的手,让她别那么担心,又对她说,“明日吩咐下人,将一锅白醋煮沸,把屋子角落都熏一遍。”
食醋煮沸可以有效杀灭空气中的病毒细菌,这个知识点是沈克远从西泠报社的一期刊报看到的。
吃完晚饭,沈克远又到沈泽的房间,看望一番他。
房间开着一盏昏黄的小灯,小孩已经睡着了,额头上冒着一层细汗,细软的头发软塌塌地贴在稚气的小脸上。
房间里还有一约四十岁的奶妈在照料沈泽,怕年幼的孩子夜起发烧无人治疗,又或是孩子蹬被子光着肚皮,又着凉了。
沈克远坐在床榻边,黑眸注视着孩子的脸,手心往外搭,奶妈立即会意递上一方干净的棉布帕子,到沈克远的掌心。
沈克远细细擦拭孩子额头上的细汗,摸了摸额头,不再那么烫热了,就知道沈泽的烧已经褪下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沈克远轻轻地合上房门,奶妈也站在门外,微微弯着脖子。
“你照看好他。要是夜里有什么异样,立即告诉我。”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很有威压。
“大少爷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小少爷的。”奶妈低头十分恭敬地回答。
上个月,沈府辞退了一人,她挤破头了,才有机会进入到这来,奶妈十分珍惜这个工作机会。
沈克远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吩咐一路过的下人,让小庆到三楼的书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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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楼的书房是独属于沈克远的。
偌大的书房中,只有书桌上的一盏台灯还亮着,灯光照亮了桌面那不大的地方,还有一杯腾起热雾的浓茶。
略感疲惫,沈克远只能靠着浓茶来提一提精神,他拿着一只蘸水笔在写着应对洋商的计划书。
“笃笃笃... ...”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沈克远写下最后一行,合起文件说道。
门发出极为细微的吱呀一声,小庆有些忐忑地走进这书房,见大少爷坐在一张玫瑰背交椅上,背在椅子背上,双手放在书桌上,台灯的灯光只照亮了沈克远的半边脸,上半边脸隐匿到暗影中。
小庆微微低着头,看不到沈克远的眼眸是什么神色,神秘莫测,这让他心一紧,但是从沈克远紧紧着的唇,就能猜测沈克远脸上应该是严肃的表情。
比起让人感觉如沐春风的三少爷,大少爷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座巨山,稳重可靠,可也压得人大气都不敢喘。
小庆走了几步,走在铺着地毯的地板上是没有声音的,他不敢离沈克远太近,站在离书桌还有一米五的位置,就开口说道,“大少爷,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清川的事,你调查的怎么样?”沈克远直接开门见山问道,他已经给了小庆一个星期的时间去调查沈清川的事,他最关心的就是沈清川和那姓关的女子是什么关系。
毕竟在津沽,发生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关泊雅这个名字如同一根鱼刺压在他的心里。
“大少爷,我这几天观察,三少爷一直都住在那女子的公馆里,出双入对,形影不离,想必三少爷是喜欢那女子的。”小庆想了想沈清川今早上给他的那一块银元,还是那抹灿烂的笑容,他实在不忍心打散沈清川和那女子。
如果沈清川和那女子被强制分开了,清川少爷应该会很难过吧,他是看得出,沈清川是真心喜欢那女子的。
“我是问你,那女子的身份调查的怎么样了?”沈克远冷冷地说道。
沈克远见小庆犹豫不决,又开口说道,“我知道清川他对你不错,不会对你有所防备,所以我才放心将这个任务交给你调查。”
“你将你知道的告诉我,你一心为他好,只会好心办坏事,若是你帮他瞒着,你不清楚他是不是被外人蒙蔽,只会害了他。”
小庆穿着布鞋的左脚,脚尖往外挪了挪,最后忍不住说道,“我打听到,那女子姓关,是不夜歌舞厅有名的夜皇后。”
“她全名叫什么?”
“别人都称呼她为泊雅小姐。”
关泊雅?这三个字如同一粒石子投入沈克远的心湖,他想起了在津沽的那位危险而狡诈的长发男子,又忆起沈清川受伤躺在床上,还被人囚禁昏迷的模样,放在桌子上的手蜷缩成一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