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华夏饭店,以庆祝胜利的美好心情,好好享受了一顿大菜。白雪岚因为怀风亲手给他喂了几口酒,满足得不可形容,结账时,竟给了饭店侍者两百块现钞的小费,让那被天上落下馅饼砸到头的侍者,惊喜得连谢谢二字都不会说了。
宣怀风出了饭店,才低声说,「我不是舍不得钱,但你不怕这样大手大脚的花钱,会引来不好的议论?下一轮的选举,眼看日子也近了,要不要做些准备?」
白雪岚笑道,「一到选举,就是那些魍魉们跳出来兴风作浪的季节,不过我白雪岚难道还怕它们?只是你既然提了,我当然会听。以后花钱,我就捂着钱袋子,做个吝啬鬼吧。」
宣怀风说,「要你别太奢侈,并不是叫你做吝啬鬼的意思。」
不过,白雪岚这样尊重他的意见,他心里是顶高兴的。
两人上了汽车,司机循例要问去哪里。
白雪岚踌躇一会,对宣怀风说,「先把你送回公馆,怎么样?」
宣怀风问,「你有事要办?」
白雪岚说,「是的。」
宣怀风说,「如果有事要办,你不必专程为我回一趟公馆。反正有的是汽车,索性你现在就带着护兵坐一辆去。我也先不回公馆,和宋壬一道,去一去戒毒院。」
白雪岚问,「去戒毒院干什么?」
宣怀风说,「好久不去,心里总像有什么放不下。既然出来了,让我去看一看,也好放心。你批准不批准?」
白雪岚笑着调侃说,「我敢不批准吗?你连去英国大使馆,都能想个那么绝的办法让我答应。要是我不批准你去戒毒院,天知道你又用什么手腕,把我胆子吓破了去。」
两人又说好晚饭一起回公馆吃,白雪岚才下了林肯汽车,另坐一辆汽车走了。
宣怀风和宋壬同坐一辆车,开到戒毒院。
车子在大门口一停,就有人跑过来,喜气洋洋地从外头打开了车门。
宣怀风半个身子出了车子,笑道,「不敢当,你今天倒是腿长,居然从办公室跑下来给我开车门吗?」
承平笑道,「我的腿再长,也没那样踏风火轮的本事。我原本就在一楼忙碌呢,听见喇叭声,往外一瞅是林肯轿车过来,不用问,只有你这个重要人物了。所以我赶紧来迎接迎接。」
宣怀风说,「你只管揶揄。什么重要人物?大概你心里嘀咕着我太久没来做事,暗中骂我是废物。」
承平说,「不敢,不敢。你人虽不在,灵魂却是和戒毒院在一起的。快,我领你去看!」
宣怀风嘴里还在问「看什么?」,已经被承平风风火火拉进去了。
进了一楼大厅,便有一股微热的气息迎面而来,往日这里是空旷的一个大去处,并没多少人,今日却俨然如市集了,仿佛是从二等馆子处搬来的廉价桌椅,约莫有二三十套分散着摆,把大厅都显得局促了。
那些桌椅上都被人们占据着,或两两对望,或一家三口四口的坐着说话,也有家里人抱在一处哭泣的。
宣怀风大为诧异,问,「哪里来这些人?」
承平愉快地答道,「从前有一次开会时,你不是说,将来要组织戒毒成功者和家属的见面会吗?这就是了。」
宣怀风又惊又喜,问,「这些都是戒毒成功的病人吗?」
承平正要回答,黄玉珊从一旁过来,抢在承平前头说,「宣先生,你别听他吹嘘,费医生说,这些病人现在只是有好转,还不能算完全成功。要再住一阵子,才能算真正把海洛因给抵抗住了。」
承平抗议道,「我哪里要吹嘘?不是正要把情况报告给他吗?你倒是会说嘴,往常还把人家费风背地里骂崇洋媚外呢,如今改口称呼起医生的尊号来了?」
黄玉珊对承平的抗议,向来是没有一丝惧怕的,朝承平一哼,转过头来,笑盈盈瞅着宣怀风。
宣怀风也笑了,问黄玉珊,「你怎么来了?今天又不用上学?」
黄玉珊说,「今天病人家属见面会这样的盛事,我央求我哥哥带我来的。」
宣怀风说,「哦?万山也来凑热闹?」
承平说,「上次雷霆万分之夜,他不是做了一篇‘毒中掺毒害国民,戒毒勇士奋相救’的新闻稿子吗?因为这篇稿子很受读者赞赏,报纸的主编也看重他,提拔他做了报纸的特别记者。所以说,这位玉珊小姐的哥哥,如今算是在首都新闻界有字号的大人物了。」
黄玉珊嗔道,「我哥哥虽只是一名小小的记者,但他热心公共的事件,为戒毒奔走呼吁,是一个有气节有爱国心的人,你为什么寒碜他?」
承平喊冤道,「我说他是大人物,那是恭维他,怎么反成寒碜他了?」
黄玉珊说,「总之就听着让人不舒服。宣先生,你来评评理。」
宣怀风说,「我也要说一句,承平从前还算老成,如今不知为什么,嘴巴越来越管不住了,爱说油嘴滑舌的话。依我估计,是受了爱情的滋润吧?只不知道什么时候发表?」
这样一句,倒叫承平和黄玉珊两人一起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