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淋淋的皮开肉绽的躯体站在院中,着实不怎么讨喜。不仅几个家丁和丫鬟老远见了便“鬼啊!”一声丢了手里的物什撒腿就跑,,连偶尔来天道观串门的一只野猫都“喵!”一声掉了魂。
我抬手撩开血肉模糊的眼角,让两只眼睛露出来,定睛看着那只野猫,它已吓得毛都立起了大半,见我盯着它,更“喵”一声掉头跃起,顺着走廊边的一根楠木柱子迅捷地爬上了屋檐,却由于太慌了一只爪子没抓稳,身子哆嗦着挣扎了几下,掉了下来,“啪!”一声摔得“喵!喵!”的惨叫,却迅捷地窜起来,不过许是被撞晕了头,犹如一只被惊吓过度的老鼠找不到地洞般在地上瞎转。
我忍不住笑起来,笑得皮开肉绽,这野猫突然想不开似的,冲着一根柱脚撞去,然后“喵!”一声嘶吼,晕了过去。
此情此景,我本该笑得更欢才对,但不知是被晒得久了还是撞邪了,竟没了一丝气力,只觉眼前模糊起来,日头暗了下去,天在摇地在动,一袭白衣在夕阳的余晖中向我走来,却不知为何,停了下来,傻傻地望着我,皱着眉头望着我。
蘼芜香自身后飘来,耳畔脚步声急促,背上伸来一只大手,眼前一袭紫衫掠过,我被那紫衣的主人强行拥入怀中。意识消失的前一刻,长长的青丝入眼,接着便是一张白如猪油的、精致得窒息的形容,师父常说,“那分明就是一张小白脸嘛!”
夜一样的眼睛,——我大概会忘记这窒息的形容,却永远无法忘记那双眼睛——黑夜一样漆黑没有边际的眼睛!
醒来之时,已是第三日。
醒来前,我感觉身子凉凉的,似被泡在了水里,接着便是熟悉的药味,我估摸着自己又被师父——泡在了药缸里。
我不敢睁眼,生怕一睁眼,便又是师父一张冷冷的脸,然后又是一只大手挥过来,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为师不是告诉过你吗?你这身子,断断不可多晒太阳,你把为师的话,权当耳边风了?”
许多事浮上心头,我记起了十岁那一年,师父第一次也是至今,唯一一次打我。
师父冷冷的一张脸,“为师不是说过吗,你的身子还未长全,这观微之术,切不可滥用,你将为师的话,权当耳边风了?”
“师父!我!”师父的长袖飘起,“啪”一巴掌打过来,“孽徒!还要为师提醒你吗?”
“师父!徒儿没有!徒儿没有!”
“还敢说没有?”师父的眼睛冷冰冰的,“你昨日若没趁为师心烦气躁之时观微为师,适才怎会在梦中,大叫着‘瑶瑶’?”
“瑶瑶!”,我又想起了那个梦,梦中依旧是那个美丽的女子,却又多了一些细节,那个女子似与我一般,有一双天蓝色的大眼睛,她眼角挂着泪,她说,“爱一个人,其实很简单,我爱她,便不能看着她死。”
到底是什么爱?让一个人,可以超越生死?
眼里不知为何,灌满了泪,心中莫名的痛,我缓缓睁开眼,让泪水流了出来,眼前不是师父一张冷冷的脸,而是一袭脏兮兮的白衣。
师父斜倚在药缸不远处的板壁下,憔悴的形容惨白而没有一丝血色,依然面无表情的冷,却少了点平日里的严肃,让人看着便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