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估摸着,师父为了将我的身子还原,一定又跑去巫蜀的巫山采药了,也一定为了炼药消耗了许多法力。
“师父——!”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流出,抚过还未完全愈合的脸颊,融入绽开的血肉中,师父说,那是他身上的两块肉,长出来的血肉。
师父醒来,伸了个懒腰,然后起身,挥一挥衣袖,身上化了件雪白色的新衣,依然是他喜欢的那种简约风,除了白还是白,并没什么特别之处。
师父缓缓向我行来,我不知为何,竟有些害怕,身子颤抖着。
师父走到药缸旁,却没一丝责罚的意思,柔声细语道:“这水,该凉了吧?”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看到了没有笑容却不冷着一张脸的师父,心里暖暖的。
一般师父的脸上,除了郁闷之时皱得一字眉九曲十八弯外,便只走两个极端,一个笑得灿烂如个永远长不大的孺子,一个高冷似一块千年的寒冰。
我从未见过这样温柔的师父,生怕说水冷了,他便会又耗费法力给我温水,而那样的话,师父会更憔悴。于是我忍着冷撩着药缸里的水在身上洗澡,边洗边笑容满面道:“师父,水温刚好。”
师父一脸郁闷,微微挠头,许是觉得水温不该刚好才对,又不知说什么,我装傻道:“师父,水很暖和,您老人家,要不要一起洗啊?”
师父两颊如被火烤,一下烧得通红,我趁胜追击,“师父,您再不进来,一会水可凉了。”
师父转过去,背对着我:“为师……为师还有些事未处理,药水宝贵,若还温和,你便记得,一定要多泡一会。只有多泡一会,让药入了皮肉,效果才更佳。”说完,不待我回答,便径直走了出去。
师父走后,我冷得直打哆嗦,却不想辜负师父的一番心意,便咬牙继续泡着,不一会鼻涕直流,寒颤一个完了接着一个,依然坚持着,心想:师父一定在门外守着我呢,若现在出去了,便辜负了师父的一番苦心了。
事实上,我的确辜负了师父的一番苦心。
以师父的法力,怎会不知药缸中的水冷?
师父怕我的身子被冷坏了,便故意说让我多泡一会,本想着,以我常与他作对的习性,断不会多泡一会,怎料这一****终于长大了,不再与他作对。
直到天色暗沉之时,我都没离开过药缸,哆嗦着鼓着眼,心中不停暗道:“师父采药辛苦,我不能辜负!不能辜负!”
这一次的执念,我染了伤寒不说,本见好转的伤口,在冷药水中又一次泡开,药水渗入了肉中,痛得惨叫不止,却又咬着牙继续泡,“多泡一会,只要再多一会,师父的一番辛劳,便值得了。”
这时我听见师父喊着我的名字,我想答应,却又怕自己忍不了痛乱叫被师父看不起,便一只咬牙忍痛泡着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