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说,“是啊!不过你师祖说的,不无道理。你想一下,玄宗只有一条‘世代只收一个弟子’的宗规,却没有一条‘弟子的妻娃得入门才算门中弟子’的宗规相互制衡,你师祖真是……用心良苦啊!”
我将师父的话在心里掂量一番,觉得师祖圆寂之前大概在想:自己做了一辈子老处男,多寂寞多伤心三言两语说不清,得找个法让徒弟不至于接着做一辈子老处男。
师父说,“你个半人半‘妖’,身子还未长全,思想便这般龌龊了?”
我瘪起半个脑袋上的半张嘴,“师父,你耍赖,又观微偷窥我的想法了。”
师父说,“你是为师身上的两块肉长出来的,你还没翘屁股,为师便知道你拉什么样的屎了。”
我觉得师父的话很好笑,却因只有半张下吧,怕笑掉了师父骂我,便不敢先笑,只能憋着笑意,慢悠悠抬起只泡在药缸里的仅有的一只左手,去撑那半张的下吧,师父望着憋着笑意的我,一本正经道:“徒儿啊!你、你是不是很想笑啊?”
“呵!哈哈!”“啪!”一声,我刚长出不久的半个下吧——活生生的一坨肉,落入药缸中……
师父摇头,叹息道:“哎!孺子不可教!孺子不可教!”然后转身,摇着头离去——师父在笑,我感受到了他的笑声,自心底的笑。
师父对我很好,并从小便将我往一个风流美少男的方向教育,我猜这大概与师祖的遗愿有关。
师父常说,师祖希望他妻妾成群,然后在不违背奇葩宗规的前提下将玄宗发扬光大,但他这几百年潜心修炼导致了生理和心理变化,早没了生育的能力,唯一能将玄宗发扬光大的,便只有我,若我成不了一个风流的美少男,我的师祖便死不瞑目!
我对师父的人品表示质疑,师祖都死了那么久了,他还用师祖的死不瞑目来逼着我做个风流美少年。
我回师父说,“师父,或许师祖他老人家,圆寂的一刻想明白了,不闭眼是想提醒你,不必墨守成规呢?”
师父说,“这一点毫无可能,你师祖不仅死不瞑目,没气说话了之时还与我神交,‘子柯,你一定要……一定要将玄宗发扬光大啊!”
我对师祖的这个执念深表佩服,同时对师祖的一生有了更多的好奇,便常常问师父师祖的一些事情,但师父说来说去都是些与宗规有关的,多的事情好像刻意不想告诉我,又好像他也不怎么清楚一样。
我最好奇的是师祖的生平。
师父告诉过我,西天是个众生向往的极乐世界,大雷音寺是西天最漂亮和神圣的净土。虽说师祖只是个大雷音寺门前的一个扫地和尚,身份十分低微,但能在一个极乐世界中最漂亮和神圣的净土上扫地,不也是件美事吗?
何况师祖出走没多少年,便圆寂了。这一点,说明师祖已到了晚年,着实不该到处奔波才对。
师父望着我,似笑非笑,“你身子都没长全,脑袋却比南瓜还大!”
我瞪了瞪半张脸上唯一的一颗眼珠子,顺便伸出仅有的一只手摸了摸一半肉一半檀木骨的头,瘪起半张血淋淋嘴委屈道:“师父,我的头那有那么大,明明很小嘛!”
师父说,我孺子不可教,脑袋里一大堆想法,却总不开窍。
我不大明白,却又看着师父一张惋惜的脸,觉得奇怪,便又不敢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