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镇不算大,但因为在北清国与玄乾国交界处,是两国往来的商人必经之路,让这小镇偏远却不偏僻,甚至稍显繁华。
“世人多爱说犹把琵琶半遮面,千呼万唤始出来,莫姑娘既然面覆轻纱,为何独独不爱琵琶?”
纳兰落雪,一个俊逸潇洒的男人,墨般长发未束,垂在肩头,有一双修长的手,无处可看出风雅,但无处不透着风雅。他说他是商人,往来于玄乾与北清国经商,将北清国的茶叶卖到玄乾国,再将玄乾的丝缎运往北清。
墨兮并不关心他是何人是何身份,唯一允许他进入这园子的原因,不过是他曾经救过她一次。那次墨兮上街买些东西,被几个小混混调戏,正巧遇到了纳兰落雪,由此结识。
他与常人的不同之处在于,他的一双眼睛绝不像二十五左右的人眼睛,透着无尽的沧桑,似乎看透这人间一切悲欢离合与喜悲。
“莫姑娘泡茶的手艺果真不凡,这北清国的雪茶在玄乾,难得有人会泡。”纳兰落雪浅饮一口,由衷赞道。
“雪茶难求,纳兰公子舍得送,我却是舍不得糟蹋的。”雪茶乃是采自冰山之巅上一种特别的茶树,一年也采不了几斤,他这样大方的送来,倒真不知是他阔气,还是他真不在乎这些东西。
“莫姑娘可知,你泡茶的手法与我的一个朋友甚像,每次喝到你的茶,总会让我想起他。”纳兰落雪说道。
“是吗?天下奇巧之事多了,这也并不奇怪。”墨兮整理着茶具,淡淡应道。
“莫姑娘你生性淡泊,纳兰不忍姑娘受罪,奉劝一句,早些离开此处。”纳兰落雪突然认真说道。
墨兮煮茶的手顿了一下,抬头隔着面纱问他这是何意。纳兰落雪却长叹了一口气,而他眼里的沧桑之感越浓。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风吹动他头发,真是像极了要乘风而去的仙人。许久过后,他像是在问墨兮,又像是在自问:
“这世间最痛苦之事莫过于生离死别,妻离子散了?”
“不,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是带着愧疚与自责度过余生。”墨兮掀起面纱一角,露出一点红唇来,轻抿了一口,果真是好茶,带着雪山之上特有的冷香。
“我以为你跟我一样不会有情,却不想竟是深情之人?”纳兰落雪回过头来再看那女子背影时,原来所有的骄傲背后都藏着孤独,或者伤痕。
“纳兰公子今日的话说多了。”墨兮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这个话题,许多事又岂是用几句看似苍凉实则肤浅的话说得明白的?
“哈哈,姑娘莫怪,但请记得纳兰的话,尽快离开这里。”纳兰走到门边,看见那边的小铃铛正坐在陈嫂腿上,用一管竹笛吹着墨兮今日刚教会她的曲子,土地里冒出点点绿草,南方的鸟儿也回来重新筑巢。
他目光中的沧桑似乎到了鼎盛,说:“北清国的战火就要烧到这里,姑娘,走。”
他说罢便提了袍子出了这小小的园子,墨兮握杯的手却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