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即将到来的奥运会?, 游叙不得不放弃了微创手术的治疗方案,先暂时地对右手进行了支架固定?制动,每天频繁地理疗与?服用止痛药物,在手腕消肿后便投入高强度的复健。
可效果却是不?佳, 游叙需要咬着牙才能强撑下来一场模拟比赛, 汗流浃背, 右手神经?性发颤, 险些连剑都?拿不?稳,还总是输。
林毓心疼得甚至想让他放弃,教练对他的训练风格也转化得温和了些,连边照宇这个没?心没肺的在他面前也收敛了性子。
不?愿在所有人面前展现出脆弱, 游叙的话变得越发少了, 一张脸没?什么表情?, 只没?日没?夜地将自己泡在训练场中。
对于游叙而言,唯一的休息或许只剩与?迟椿视频了。
游叙有意?瞒着迟椿, 什么都?没?向她说, 住院治疗的那几天以封闭训练的由头躲过去。
刚好?有时差作掩护, 他便选在早起训练前的那一段难得悠闲的短暂时间与?她通话。
视频中,游叙将那些被藏起来的说话额度一股脑地丢给了迟椿,絮絮叨叨地问她许多, 今天上课累不?累,今天吃得什么,今天有没?有交到好?朋友……简直将她当成小朋友一般对待。
而迟椿看着他眼下浅浅的青黑, 难得乖巧,问什么答什么, 有意?哄他开心。
但迟椿的留学生活,也是一团糟。
水土不?服, 语言屏障,歧视与?偏见,高压的学业作业与?要求,恼人的无意?义小组作业都?将她折磨得半死不?活,文学梦又搁浅。
时隔两年,迟椿发现自己又写不?出东西了。
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于是酒精代替安眠药片,常亮的空白电脑屏幕成为枕边小熊,迟椿开始后悔。
她所一意?孤行做的背起行囊远走的决定?难道是错的吗?
沉没?成本太高,迟椿不?敢得出答案。
每天路过公寓下的连锁超市,都?忍不?住捎带几瓶啤酒塞进包里,夜晚就着酒精写下些只言片语,早上酒醒又全部删去。
迟椿有点?讨厌自己。
这份自厌在望见手机屏幕中鲜活的游叙的脸庞时,总会?达到顶峰。
两人各有各的心事,竟都?稀里糊涂地并没?有发现对方的刻意?与?掩瞒。
直到迟椿偶然一天打开落灰许久的公共社?交软件,看见后台堆积的私信与?评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在校园网搜索引擎上一输入“游叙”这两个字,迅速跳出的关联词条是“受伤”。
心脏重重跳了一拍,明明是昨夜喝的酒,为什么迟椿此刻才感到眩晕。
忍住屏蔽的冲动,迟椿将那上百条不?怀好?意?的私信与?评论从头到尾仔细浏览了一遍,终于拼凑出了完整的事情?经?过。
经?过那一次被抢的意?外?,游叙的手腕旧伤复发,甚至有更为严重的趋势;手术是最好?的第一选择,可奥运会?是悬在空中的达摩克利斯,游叙作为头号种子选手,无法轻易冒这个险。
保守治疗所伴生是无法预测的病痛。
游叙的状态大打折扣。
他受伤这件事情?在击剑队内部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大家?看得懂脸色,都?心知肚明地保持缄默。
可总有大嘴巴的人,将此事宣扬,并结合游叙突然的出国行程,加上迟椿在游叙受伤中的缺席,虎头蛇尾地将这件事情?演绎为了:——迟椿是个捞女,从游叙身上骗走留学的钱,游叙到英国追爱为她打架而受伤,追击奥运无望。
于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中的“红颜”便成了所谓的罪魁祸首。
又有“好?心人”在两个校园网中为游叙打抱不?平,谁都?掺和进来添油加醋。
顺藤摸瓜地,迟椿的私人信息被曝光,甚至有人“不?小心”翻出她写作的笔名?找到她公开的社?交软件,于是各种谩骂铺天盖地地向迟椿席卷而来。
那些辱骂并没?有对迟椿造成什么影响,她也没?有在校园网或个人社?交平台进行反驳与?公开声明澄清,此刻的沉默是对游叙最好?的保护。
等整理完所有的线索,串联成清晰的事件,迟椿胸膛里冒出的第一种情?绪是——心疼。
眼泪接连冒出眼眶,迟椿看着夹杂在文字中的几张游叙偷拍照,瘦得不?成样子,屏幕模糊一片。
后悔与?懊恼的情?绪编织成铺天盖地的网,将迟椿照得喘不?过气来。
迟椿迅速地戒掉了对酒精的依赖,决心从头开始。
又不?舍得花钱去理发,自己在公寓里一剪刀将蓄长的头发齐齐剪去。
看着镜子中自己的利落模样,迟椿不?太自然地以手为梳捋了捋发尾,在脑袋里设想晚上视频时游叙可能会?出现的惊讶模样。
迟椿只想尽快地将手上的学术任务处理完,买最快的飞机回国。
明明在她面前,他是那么幼稚与?柔软的一个人;一站上赛场,他就变得无可比拟的坚硬与?顽强,宁愿流血也不?愿流泪。
迟椿难以想象,迫不?及待地想给游叙一个拥抱与?道歉。
接通视频电话,游叙就对上迟椿那一头与?她八字不?合的乱糟糟短发,惊讶的表情?还浮在面上,口?中就先溜出了一句“好?可爱。”
懊恼地揪了揪自己这头不?听话的头发,迟椿闷闷地解释着:“英国水质不?好?,长发不?方便洗头。”
“等头发蓄长了,我?们也见面了。”游叙耐心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