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炽视察城关后,追寻狼兵南下的痕迹,出城召来将领:“照这条路,他们去了南江乡,让苗元良率军阻拦,不得再放任旻兵掠夺城池屠杀百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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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城门回来,天色已近傍晚。时书进入帐篷内,杜子涵正在折叠衣裳,将一件件换洗衣服叠好,放到包袱里。
时书站在灯边看,杜子涵抬头:“你吃饭没,就过来了?”
时书:“我过来和你一起吃。”
杜子涵:“今天不陪你哥?算你有点良心啊小书包。”
时书收起笑容,不答反问:“子涵,你想好了?”
杜子涵挠头:“差不多吧,小思南在仇军,马上就得跟叔父一起南下阻止烧杀抢掠的旻军。他们有世仇,所以是仇军去。你也知道,他性格暴躁,我得去照顾他的心理健康。”
时书拧起眉:“那你跟他跑了?我怎么办?”
杜子涵把裤衩叠好,说:“你担心我危险吗?我知道,这是我第一次鼓起勇气离开你身边。我在想,我是否能找到自己的立身之路。所以我也想去打仗呢。”
系统的人数一次一次拂过脑海。
时书往前走:“子涵,你别去了。”
杜子涵露出笑:“两年前,我知道你逃出大盛府还有一个原因,是为了救我的命。从那以后你和我一直一起流浪。时书,我也想像你一样勇敢。”
时书猛地拽住他肩膀:“别说这种话,我自愿的。”
“现在,大景国土沦陷,百姓被屠杀,哪个有血有肉的年轻人能坐视不管?我想跟思南上战场了。”
时书知道不能再说服他,帮他把衣服收起来:“你去吧,记得每周给我寄一次信。”
杜子涵:“你还说?我给你写信你回过我吗?”
时书:“这次一定回你。”
杜子涵:“好吧,我再相信你一次。”
桌上放着一碗面,时书洗了个碗,再去盛了一碗面来。两个人在黑灯瞎火底下吃面,时书脑海中浮现出许多事情,“当初随难民南下,好不容易才能吃这么一碗面呢,天天都啃窝窝头。”
杜子涵:“是啊,而且你怎么你吃不好就贫血就牙疼的,好像只有谢哥能养好你了。”
时书:“你自己看见刀啊剑啊记得躲远点儿,你的身体又不好,去了要天天锻炼。”
杜子涵:“我知道。”
时书:“等这场仗打完,我们就再也不用吃苦了。你等着,让我哥给你买大房子。”
杜子涵:“话真硬啊,让别人给我买,话能说这么硬,真不愧是你!”
时书嘿嘿嘿,杜子涵也嘿嘿嘿,两个人都在假笑。安静半晌吃完了,杜子涵收拾收拾完,时书在旁边打了个铺盖,躺在一旁,两个人说着话,时书给他传授去前线的经验。
不知不觉睡着,时书第二早还没睡醒,只听到杜子涵:“小书包,我走了。”
像是梦话,杜子涵没有吵醒他,拎着包袱随同仇军离开。
时书醒来时,艳阳高照,他看了眼身旁空荡荡的席位,营帐外谢无炽鹤氅下罩着细铠,身姿端正,正来接他回去。
时书怅然若失,沐浴着阳光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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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书跟随谢无炽的中军,和林养春忙碌于医药局。
全国性的战乱开始,从北旻狼兵入主中原烧杀抢掠以来,青军作乱,南军作乱,太阴府一些官兵放任自流,而另一些官兵不愿意臣服异族铁骑,揭竿而起。
谢无炽发了讨逆檄文,檄文中尽数景朝皇帝之罪,开关引狼兵屠戮中原百万人之众,唇枪舌剑,字字泣血。
谢无炽有新政美名,也有固守狁州击溃北旻的功勋,更有收复永安府、部府的不世之功,于是,天下言论沸沸扬扬,太阴府诸多起义官兵主动前来投奔,将城池献给谢无炽,加入讨逆队伍。
中军帐内,各方诸侯来拜,脚步匆匆。
“将军,定远府安抚使修书一封,请将军查阅!”
“禁军射来一封檄文,请将军查阅。”
“河西路兵马钤辖,率领两万士兵与数万百姓前来投奔!”
“……”
谢无炽端坐于书案前,查阅奏文,还有人争吵不休:“这些人真是昏聩不晓事,景皇帝缺德,屠尽天下百姓,竟然还有些人忠诚于他,不肯归顺!”
“你懂什么?他们哪是认不清这个皇帝?而是尚在观望,万一投靠了谢将军,只怕将来被治上造反的罪名。非要咱们将军立于不败之地,才会来投靠。个个精明,都是墙头草,两边倒。”
“这种人还好,尚可以招揽,还有的愚忠之臣,皇帝造成关内百万人身死了,仍要仁义礼智地效忠死守,这才是昏聩呢!”
日以继夜,时书偶尔经过中军帐,也看到风尘仆仆前来投靠的将领:“这世界上,除了为了自家统治,放任异族入关屠杀的人;也有为了保护百姓,宁愿背上造反罪名的人。”
时书在医药局帮忙,每晚都去中军帐给谢无炽熬碗药,同时,天天等着杜子涵的来信。
短兵相接,战场一分为二。一是西边与北旻狼兵的战场,目前由仇军营混杂部分狼兵对抗。另一个战场在南部,平逸春的精锐铁骑对抗景朝禁军。
不过同时,景军与北旻狼兵不合,也在打架。
景军被迫一分为二,且战斗力极其低下,原因主要在于,知晓谢无炽的功绩,恐摄其霸道,不想打仗,心灰意懒。
另一个原因,则是愤慨于狼兵之祸。出师不义,也不是边防久练之兵,而是朝廷的富贵之兵,统帅大部分被朝廷的腐败所朽化,步步受到蠢人节制,难以调度,宛如一滩散沙。
景军溃败极快,谢无炽主力不在南部,而在西部与屠杀百姓的北旻狼兵作战。
战争,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时书一直跟随在谢无炽的中军,四处转移,这天,他们收复了一座刚和狼兵对抗过的城池。
时书跳下马车,走到城池内,左右一看,眼前的城墙矮楼下堆满了人,鲜血淋漓,和往常见过的遭受兵祸的城池一模一样。
但时书走过时,却见这些血淋淋的人,并没有死,而是断手断脚,在地上求命地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