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州,崇德城。
朝阳初升,淡金色的阳光洒向大地,这座修士之城也慢慢活了过来。
街道上熙熙攘攘,往来修士渐多,他们不需要像凡人一样休息,但却需要打坐修炼,晚上一般都待在洞府之中。
忽然,一道遁光从天空中掠过,往城中西北方而去。
遁光无声无息,但还是引得许多修士仰头看去,眼神中满是敬畏和憧憬。
崇德城中布下了禁空大阵,只有元婴修士,才能飞遁自如。
遁光速度极快,从众人头顶飞过,来到崇德城西北角,一栋三层小楼前落下。
小楼很是朴素,匾额上写着“四方阁”三个字,其后是一片翠绿的竹林,掩映着十几座庭院。
遁光敛去,现出一名修士身影,头戴一顶斗笠,压得很低,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修士一身白衣,身姿高大挺拔,却又不过份壮硕,迈步走入四方阁,脚步极稳。
四方阁是浩然宗迎客之处,凡是来浩然宗访客之人,都会先来此处,清晨时分,便有不少修士进出。
而与浩然宗修士交好之辈,至少也是筑基修士,还有两三名结丹修士,卓尔不凡,神态倨傲。
但斗笠修士身形一动,众人连忙避让到一旁,抱拳行礼,深深拜下,甚至不敢抬头看上一眼。
他们看到斗笠修士从天而降,而在崇德城中飞遁往来,只有元婴修士能做到。
四方阁中也有不少修士,虽然已经没有了阳光照射,但斗笠修士脸上的阴影依旧没有散去。
一名值守在大门旁边的中年儒生迎了上来,深深拜下:“前辈可是来本宗访友的?”
他的神情极为恭敬,斗笠修士从天而降的那一幕,正好落在了他眼中。
斗笠修士淡淡道:“带本座去见贵阁主事。”
他的声音有些缥缈,落在旁人耳中,无法分辨出年岁,甚至认不出男女。
“是,前辈请随我来。”中年儒生伸手一引,转身往楼上走去。
斗笠修士跟在他身后,直上三楼,来到一间静室中坐下。
“请前辈稍待,晚辈这就去请龚师伯。”中年儒生又抱拳一拜,躬身退去静室。
斗笠修士坐在警示之中,不到一刻钟,就走进来一名老者,进门后满脸堆笑,抱拳道:“晚辈龚友,忝为四方阁主事,敢问前辈是来拜访本宗哪位长老的?”
斗笠修士微微低着头,半边脸掩映在浓厚的阴影中,淡淡道:“贵派青柳道友可在门中?就说友人来访,他自会出来相见。”
“请前辈稍待,晚辈这就遣人去门中通禀。”老者行了一礼,躬身退出静室。
斗笠修士等了约莫一个时辰,老者才重新走入静室,歉然一笑:“还请前辈见谅,青柳师伯在两个月前,就已离开宗门,一直没有回宗。”
“前辈若是想见青柳师伯,需要在崇德城中等上一阵,晚辈这就为前辈安排洞府,只要青柳师伯返回山门,晚辈立刻遣人相告。”
斗笠修士沉默了一会,然后微微颔首,起身走出静室,一言不发。
老者也不多问,只是抱拳一拜:“前辈慢走。”
斗笠修士离开四方阁后,便往坊市中走去。
他脚下不快不慢,似乎颇为悠闲,但斗笠投下的那片阴影始终浓得化不开,看不清他的面容。
经过一处僻静竹林时,斗笠修士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挺拔的青竹,淡淡道:“小友一路跟踪而来,意欲何为?”
他的声音很随意,却透出一丝寒意。
过了片刻,一名修士从斗笠修士身后三十丈外的拐角处走出,慢慢来到斗笠修士身边。
这是一个年轻儒生,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左右,面容稚嫩,满脸戒备之色,目中透出一丝惶恐,气息勃发,有着筑基初期的修为。
他对斗笠修士抱拳一拜,迟疑道:“敢问前辈……可是姓陈?”
“本座姓陈又如何,不姓陈又如何?”斗笠修士淡淡道。
年轻儒生犹豫了一下,忽一咬牙,低声道:“晚辈奉一位师兄的嘱托,只要有人拜访青柳师伯祖,就要立刻通知他,但他三日前恰好离开崇德城,还需几日才能回来。”
“若是前辈姓陈,就请随晚辈来,若是前辈不姓陈,晚辈立刻告退,搅扰之处,还请前辈恕罪。”
斗笠修士沉默了一会,淡淡道:“本座姓陈,你那位师兄是何人?”
年轻儒生松了一口气:“晚辈师兄姓江名雨。”
“江雨……”斗笠修士顿了一下,“头前带路。”
年轻儒生连忙在前引路,斗笠修士跟在他身后,来到崇德城北的一座小院。
这里都是浩然宗修士的居所,很是幽静。
年轻儒生拿出一枚令牌,抬手掐诀,注入真元,打开院门,院中空无一人。
两人来到正堂,年轻儒生解释道:“还请前辈在此处稍等,江师兄特意叮嘱我,不能让前辈去天字洞府暂住。”
“龚师伯刚才命人去山门向青柳师伯祖通禀,有人来访,晚辈就在留意前辈的行踪,幸好前辈没有住进天字洞府,否则晚辈反而不好上门了。”
斗笠修士点了点头,年轻儒生把令牌留下,离开了小院。
在年轻儒生离开后,斗笠修士摘下斗笠,露出一张俊朗脸庞,正是陈渊。
他没有去看放在桌上的令牌,起身走出小院,遥遥缀在年轻儒生身后。
年轻儒生修为低微,丝毫没有察觉到陈渊的存在,匆匆返回四方阁,陈渊也在四方阁外等候。
直到黄昏时分,年轻儒生才走出四方阁,回到崇德城北,一座小院中。
陈渊一路跟在他身后,来到小院之外,散开神识,笼罩在他身上。
但年轻儒生只是打坐修炼,一夜无事,直到天色拂晓,才离开小院,前往四方阁值守。
接连三天,年轻儒生都是如此,没有任何异状。
第四天,陈渊回到小院,但没有进入其中,而是来到附近的一片密林中,盘膝而坐,静静等待,神识时刻笼罩着小院。
若有修士经过,他便施展幻术,隐藏身形,始终无人发现他的踪迹。
又过了三天,另一名年轻儒生走入小院,步履匆匆,神情焦急。
当他发现院中空无一人时,愣了片刻,就要转身离去。
这一切都在陈渊神识笼罩之下,他见到此幕,沉吟片刻,走出密林,悄然穿过阵幕院墙,来到小院之内。
崇德城中的阵法禁制颇为不俗,但在炼化了鲲鹏真血的陈渊面前,却是形同虚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