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酒楼的菜式与西南截然不同,但是味道总是好的。
端起莫雨晗倒好酒的小盏,陶铁轻嗅酒气,再饮酒水。入口当真是柔,也是一线喉,火光一样。
酒水下肚,滋味甚美。
明明只是凡酒,味道却比灵酒、仙酒好上太多。
令人喝了还想再喝。
不知不觉间,就会喝多喝醉,让人欲眠欲睡。
陶铁敞开来喝,成功把自己喝醉。
其实,酒不醉人,人自醉而已。
食已尽兴,杯盘狼藉,谭晋玄结了帐,然后问店小二:“晚上还有船吗?”
店小二看了一下醉眼朦胧看着窗外江景的陶铁,没有吆喝,压低了声音问道:“客人是要雇大船,还是坐小船?”
“大船如何?小船又如何?”
“大船顺水而下,直抵扬州会稽,小船飘飘摇摇,一路缓行。”
谭晋玄想了想,做出决定:“那就大船。”
“小船。”
先前还醉眼朦胧的陶铁忽地收了醉意,逼退酒气,眼睛无比明亮,“我们坐小船。”
店小二伸手朝窗外一指:“小船就在哪,客官们自去雇就是了。”
谭晋玄顺着店小二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里是个小坞,停着的多是乌篷船,以及仅有一艘的小型客船。
粗略一估,撇开船家,顶多坐下十几个客人。
“就它了,我们走吧。”
陶铁比谭晋玄看得更清楚,招呼一声,率先下楼。
一行人很快来到小坞,正好碰上小船解了船声,要连夜往下游开。
“船家稍待。”
陶铁喊了一声,脚尖轻轻点地,使了个形意拳中的步法,又加了些地煞术“跃岩”。
身形快速而又潇洒,落在了船头。
谭晋玄与小倩携手飞起,轻飘飘落下。
莫雨晗召来一团雾,裹了自己和楚滢滢,紧随而至。
几人所用手段,都只是八九品修士能用的常规手段,在这个离京城很近很近的渡口,一点也不稀奇。
船上已坐了三名客人,均是女子。
陶铁站在船舱的口子上,拱手一礼:“在下见过三位女士,不知可否同行?”
坐在三人中间的坤道笑意吟吟回道:“我又不是船家,你与我说这个作甚?只要你与船家谈好,同行便是。”
坤道右手边的女子作武修打扮,英姿煞爽,朗声一笑:“你人都上来了,再问这个问题,我们若说不可,岂不是驳了你的面子?如此,按照江湖上的规矩,岂不是要打上一场?”
陶铁愕然:“江湖上有这种规矩?”
回头看向唯一行走过江湖的莫雨晗,疑惑问道:“江湖上有这种规矩吗?”
莫雨晗摇头:“至少我没听说过。”
得了回答,陶铁重新看向船舱里的三位女士,认真说道:“我没听说过这种规矩,所以我不会贸然与人打架。”
说着,陶铁伸手摘下谭晋玄悬在腰间的折扇,唰的一下打开:“在下是个读书的君子,不喜争斗,所以三位大可不必担心什么。”
坐在坤道左手边的面色惨白如纸的女子忽地哼道:“爱坐就坐,不坐就不坐,啰嗦个什么?”
陶铁闻言,笑笑不说话。
谭晋玄会意,转身去与船家商量船资与航程的事。
莫雨晗、楚滢滢和鬼妻小倩先进了船舱,坐在三位女士对面。
陶铁落后跟了进去,坐在与小倩隔了一个的位子上。
船上的座位可躺可卧,就是没有单独的包间,毕竟只是一艘小船,空间有限。
谭晋玄与船家谈好了船资,就进入了舱里,在陶铁与小倩之间坐下。
船这时开动,离开小坞,离开渡口,顺着运河漂向东南。
陶铁的醉意忽地又涌了上来。
视线落在船舱外,落在水面上,看见了微波荡漾,看见了漫天星河,瑰丽梦幻。
“醉后不知天在水……”
喃喃自语一声,陶铁把这句诗的后半句咽了回去,没有念全。
不过舱里的人们听到前半句,就已经觉得非常惊艳了。
哪怕没有听到后半句,这诗不完整,也能感受到那种梦幻瑰丽的场景。
以及处于这种场景中的心境。
女武修蹙眉说道:“后半句呢?说话说一半,这种人最可恨了。”
坤道笑道:“你这种不分青红皂白,就责怪人的人才最可恨。”
面色惨白女子哼道:“这还用问?得其意,忘其形,如此而已,又不难。”
陶铁醉意敛去,眼神复又清澈,端正了态度说道:“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在下陶铁,见过三位。”
听到陶铁这么说,三位女士也不再伪装了。
坤道回道:“贫道许青君。”
女武修回道:“我是诸葛笠。”
面色惨白女子回道:“我是天机……叫我张岚玉好了。”
“久仰!”
陶铁客套道了一声,随即就不开口说话了。
天朝的大神通者拢共就那么些,愿意听从朝廷的号令四处奔波的就更少了。
许青君、诸葛笠、张岚玉都是鼎鼎有名的大神通者。
即便三人都没给天骄们上过课,名号陶铁还是听过的,特别是天机上人张岚玉。
两人之间还有一些间接的瓜葛。
酒楼那张靠窗的四方桌,是谁预先定好,又是谁临时把酒水的名字改成“欲眠”,自然不难猜到。
“定力真好。”
坤道许青君忽地感慨了一声。
也不知她从哪一点看出来与定力相关的因素。
女武修诸葛笠撇了撇嘴,想怼一句,却又突然住口不言。
天机上人张岚玉咳嗽了起来,咳得非常用力,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一样。
咳嗽也带动了身体的摇晃。
剧烈摇晃中,施加于脸上的幻术隐隐失了效,闪现了一瞬肿成猪头一样的脸部真实情况。
陶铁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刀师姐的手段。
至此,陶铁如何猜不到天机上人想办法与他同行的用意?
上赶着不是买卖。
主动提出拔出刀气这样的事,陶铁做不出来。
于是当作没有看见那一幕,眼观鼻、鼻观心,静静坐着。
许青君扭头对诸葛笠说道:“你看,我就说师姐弟俩一个老师教出来的,作风不可能相差太大。”
诸葛笠撅嘴挑眉:“谁说不是呢?奈何有人就是不愿意服个软,硬是要甩弄手段呢。”
这话说的,很是阴阳怪气。
被讽刺的张岚玉不以为意,只是一个劲咳嗽。
然后在咳嗽带来的身体摇晃中,把自己的脸部真实情况展现给陶铁看。
谁说她不愿意服软?
从酒楼定桌,更改酒名,到大船、小船的提醒,再到现在故意出糗,就是在服软啊。
特别是那一顿晚饭,那一场将醉欲眠,很能释放心理压力。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