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唱着歌,听着松涛和鸟鸣,在八仙山中惬意漫步。风吹在身上,舒爽。
溪流淙淙,清灵。
野兔和锦鸡偶然出没,惊喜。
狼呲牙,豹惊闪,虎卧,呦呦鹿鸣,食野之萍,一切都充满自然野趣。
陶铁走在山林里,更似走在道心中。
道在何方?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道就在脚下。
就在拂过脸颊的清风里,就在叽叽喳喳的蝉叫声里。
就在每时每刻都身处,却又总是忽略遗忘的大千世界,红尘人间中。
风又吹来。
一朵洁白的,不知什么品种的晃晃悠悠飘落。
陶铁伸手接过,拈微笑,不甚欢喜。
不知不觉中,人已至山巅,而夕阳西下。
天边有火红的晚霞在烧着,把天空渲染得分外美丽。
过了一会儿,夜幕降临。
皎皎明月先是露出一丝月牙儿,娇羞矜持了一阵,方才大方起来,放下面纱,把自己的洁白明亮的光洒向大地。
夜幕之上,繁星点点。
星光配合着月光,把人间的夜映得清丽而又温馨。
陶铁站在山巅,双眼闭着,神识内守,心却不知游到哪里去了。
他好似沉浸在美丽的星月夜景中,又仿佛回溯了时光,看见了过去的事。
黑脸蓬头,卷须巨眼,瘸着右脚,拄着铁拐的丑汉走在最前方。
面容虽丑陋,一看便是得道高人。
袒胸露乳,手摇棕扇,大眼睛,红脸膛,头上扎了两个丫髻,神态自若,行为闲散的汉子紧跟其后,来到山巅。
一边走着,一边潇洒吟道:“得道真仙不易逢,几时归去愿相从。”
倒骑驴的老汉晃晃悠悠地跟了上来。
老汉不作声。
那驴却一直额昂额昂的叫着,颇为聒噪。
身长八尺有余,头上顶着华阳巾,背负宝剑的俊彦道人,瞪了一眼聒噪的驴,恶狠狠威胁道:“再叫!就把你做成驴肉火烧!”
那驴不吃这一套,额昂额昂的叫得更起劲了。
手捧莲,出尘绝艳的女仙没好气哼道:“你们都安静一点,耳根子吵死了!”
握着洞箫的英俊少年侧耳听了听驴叫声,找了找节奏,呜呜咽咽奏起了乐。
头戴纱帽,身穿红袍官服,手持阴阳板的须髯汉子呵呵笑着,欣赏着前面几仙的玩闹。
男身女装,手提篮,身着破烂蓝衣裳的少年兴致大发,打着大拍唱板,带醉踏歌,似狂非狂:
“踏踏歌,蓝采和,世界能几何。红颜三春树,流年一掷梭。
我见世间人,生而还复死。昨朝犹二八,壮气洒襟士。
如今七十过,力困形憔悴。恰如春日,朝开夜落尔。
手笔太纵横,身材极魁梧。生为有限身,死作无名鬼。
自古如此多,君今没奈何。可来白云里,教伱紫芝歌。”
随着蓝衣少年的歌声,登上山巅的八人,不,是八仙,按先天八卦,各自落位。
负剑道人站乾位,数一,居南,在上,象天,纯阳;
铁拐丑汉站兑位,数二,居东南,象泽;
闲散汉子站离位,数三,居东,象火;
骑驴老汉站震位,数四,居东北,象雷;
出尘女仙站坤位,数八,居北,在下,象地,纯阴;
官袍大汉站艮位,数七,居西北,象山;
洞箫少年站坎位,数六,居西,象水;
蓝衣少年站巽位,数五,居西南,象风。
八仙落位,宴饮欢聚,又论起道来,各抒己见,好不畅快。
聊至心酣时,一一出手演法,异象发生。
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搏,水火不相射……
顺逆,奇偶,阴阳……
八卦倒推,少阴、少阳、老阴、老阳四象。
四象再倒推,阴、阳两仪。
两仪再倒推,混沌为一,是为太极。
太极,太一也。
太乙,太一也。
论道至此,负剑道人身后背负的宝剑发出一声铮铮龙吟。
“吾有一剑,请诸位道友品评。”
负剑道人昂首而立,眼神坚毅,淡然出声。
随着他的话语,龙吟宝剑自行出鞘,纵横天穹,分光万千。
世间的剑在这一刻,全都听到了召唤。
亿万柄有形、无形的剑,响应着龙吟宝剑的召唤,平了隔绝的山海,来此归宗。
汇聚成一束璨若星河的剑光。
璀璨星河摇动,时而一生二、二衍四、四生八、八八六十四以至无穷,又时而无穷归六十四、归八、归四、归二、混沌为一,生生不息。
“好剑!”
蓝衣少年出声赞贺,想要作歌。
又觉得此情此景,歌声太过寡淡,不甚美。
于是嘻嘻一笑:“有剑岂能无酒?如此好剑,当浮一大白!”
说着,蓝衣少年高声呼喝:“酒来!”
这声呼喝仿佛穿过了时光,传进了双眼紧闭的陶铁耳中。
陶铁福至心灵,立即自储物袋里取出那件腐朽木质酒杯,掷于巽位空中。
腐朽木质酒杯随风起伏,仿佛时光倒流,倏尔之间,便从腐朽逆转,恢复崭新。
剑光星河之中流下一汪星光,落入崭新酒杯之中,化作纯澈美酒。
簌……簌……
陶铁忽觉腰间的储物袋生出异动,又是一次福至心灵,将山鬼女郎所赠的一缕“山”气和一缕“地”气取出。
“山”气掷向艮位,“地”气掷向坤位。
先天八剑道,理应有八气,此时只有山、地二气,有所欠缺。
不过先天八卦已成,生生不息。
天、雷、风、火、水、泽六气自行衍生。
八气各自归位,复生四象,四象复生两仪,两仪混为太极。
盛了星光纯澈美酒的酒杯生出沛然莫御的吸力,将刚刚混生的太极元气纳入其中。
蓝衣少年把手一挥,轻轻一推。
酒杯一分为八,星光纯澈美酒也一分为八。
八仙齐齐互相遥祝:“以剑下酒,诸位道友……”
“饮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