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怎么可能不知?
只不过是对有些人,不想见而已。
闻言。
宋临也笑了。
十分之一的剑道修为,自然当得此评价。
但越是如此。
他反而越开心。
因为。
这才是他想学的剑。
便如当年风清扬教令狐冲。
当宋临剑道天赋全失,才知道剑痴的剑,并不适合天赋异禀的‘杨天瑞’。这是一门属于凡人的剑,一门十分纯粹的剑。
剑痴赵无行。
在神府之下困顿一生,无路可行,从而创出的剑。
适合凡人韩青学习的剑!
“让我教你剑法可以,但有一个条件。”赵无行此时道。
“师父请说。”
宋临板正行礼。
“别叫师父,我不收徒。”
赵无行却摇头,道:“学我之剑,此生不得与剑斋之人有任何关联。你可能做到?”
“当然可以!”
宋临的回答掷地有声。
他不喜欢剑斋。
无论杨天瑞的身份,还是现在的韩青,都不喜欢。
“好,瞧好咯!”
赵无行大笑,忽然拾起地上的扫帚,一‘剑’朝宋临刺来。
叮叮当当~~
剑光交错,二人身影翻腾,各自演绎心中的‘剑道’。
剑痴的剑,在于练,而非悟。
若把它当做寻常剑法,或许你一生也无法得其真传。便如之前他还是‘杨天瑞’时……
片刻后。
剑光忽然收敛。
宋临怔怔站在原地,望着肩膀上的一截扫帚。
他输了。
输得无比利索,就仿佛之前江鱼儿、虚若白面对他一般。
“继续?”赵无行笑道。
“好!”
此后。
宋临每日随赵无行练剑。
从开始的片刻落败。
到后来渐渐坚持到十剑、十五剑、二十剑……
他在进步。
失去了玉螭剑心的剑道天赋,他反而在剑道修行上一日千里,进境颇有不可思议。
这当然不是因为韩青,也不是因为三绝魔种。
而是因为。
剑痴的剑……就是这么特殊。
这是一柄凡人之剑。
宋临在平凡的小院中,得剑痴真传。
而此时。
真正的剑斋传人谢慕云,却茫然走在街头。
相比于宋临,她却无那般际遇。
当日。
叶轻云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晃着酒葫芦离开。仿佛这世间任何事物,哪怕是拥有‘通明剑心’的剑道种子,也无法打动他的心。
这个饱经沧桑的中年男人,似早已无欲无求。每日除了去忘川楼喝酒,便是到百船坞看看。
那里有一位琴艺绝佳的清倌人。
每当清晨,她都会在船头弹唱,“院内冬初,昔年栽桃树……叶落、早做尘土……新雪来时,陈酒埋几壶……盼你、归来后对酌……”
喝着酒,依着墙。
眼里不时闪过一丝丝追忆。
那是她当年,最喜欢唱的一首曲子。
叶轻云每每只是在远远看着。
从不曾打扰。
因为他知道,她不是她。
“穿过落雁修竹,看过月升日暮。你说有一日,总会名扬天下实现你抱负……那时低头替你剑穗,缠着新流苏……心愿、未听清楚……”那船头的姑娘,却早已注意到沧桑憔悴的男人。
一个满身故事,让人有些心疼的男人。
十一月十一。
天地盟大军压境。
无数身着日月星辰袍的天地盟教众,自岷江、清河、九泉各地而来。
黑水洋各处渡口拥满了人。
天地盟——兵峰直指龙鲸岛。
那是一片巨大的岛屿群。
此时也步步皆兵,站满了远道而来的江湖侠客、各路黑帮。一艘艘船舶停靠在海岸边,成千上万,仿佛集结了一支无敌的海上之师。
这些人大部分皆来自黑水洋。
他们想在黑水洋混一口饭吃,又不想给天地盟当狗。更想在这一场纷争中,谋得切身利益,重新划配势力、地盘。
那便唯有争!
这江湖从不缺血性汉子,他们今日便想试试,能不能从天地盟身上啃下一块肉,饱饱饮一餐血!
此时此刻。
叶轻云仍在忘川渡喝酒,无心江湖纷争。
谢慕雪茫然走在街头,与一群群疾走的天地盟教众擦身而过。
宋临在偏僻的小院中练剑。
对着一块木桩一次次空斩,仿佛在与空气较劲。
彼时彼刻。
却有人打破了这来之不易的宁静。
“小伙子。请问剑痴赵无行,可住此处?”
一名老者负手而立,微笑看着院中的少年。
在他身后。
跟着一名同样十五六岁的少年,背负一柄人高的重剑,仿若门板,看上去却毫不吃力。
“阁下是谁?”
宋临停下动作,蹙眉问道。
眉宇之间似仍残留一丝不解。
“你在练剑?”
那老者笑道:“小伙子,剑可不是如此练的……”
却未回答宋临的问题。
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实在让人不喜。
“是么?”
宋临忽然目光一顿。
落在那老者的腰间。
那里有一柄剑。
一柄缠在腰带上,青玉为扣亦为柄的——软剑。
无声无息。
一列列身穿玄色衣袍,上绣日月星辰的身影,漠然望着院中的宋临。还有支起窗台,面色平淡的剑痴——赵无行。
“参见,十一月尊主!”
数十名至少罡气修为的天地盟教众,齐齐单膝跪地,面向那名微笑的老者。
十一月。
尊主。
传闻天地盟三百六十分坛,每一坛的坛主,皆是神府高人。
其中。
每月初一,皆是总揽一月总坛,是为尊主。
其在明。
而二月二、三月三、四月四这些复数分坛,亦是神府境中的翘楚,身份隐秘。
其在暗。
现在的天地盟,是否能凑足这个数,不得而知。
但其席卷江湖的势头,已经起来了。
这便是三千年前的江湖。
一个风云乱世。
在这个时代,神府并不显得很稀有。
“贤侄,多年未见,可还好?”
那老者面带微笑,望着窗内的赵无行。
“青玉剑——赵天涯。”
赵无行坐在窗前,望向那人,目光静若幽泉。
同是姓赵。
他对此人却无一丝半点尊敬之意,更没有任何要起身的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