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眼下是洪武二十三年如果历史线没变化的话,再过两年,到洪武二十五年度牒新规定出台以后,这张伪造的度牒就不能用了.洪武二十五年大明朝廷会敕颁《周知板册》,这是全国僧人名册,上面有天下僧人的年甲姓名字,度僧的年月及度牒号码,然后公布于全国各寺院,若有游方僧人来挂单,要询问对方来自哪里、在哪剃度、法号为何,再核对僧籍册,符合了才能挂单;若册内无名或年貌不同,就要报官处理。
解缙打量着朱雄英,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法师不仅熟知大明律,还勇于站出来为百姓说话,这份胆识和正义,实乃我辈楷模。”
他显然想岔了,解缙随后把事情道来:“秦王正妃有疾,药石难医,秦王如今尚在京师,但王府已出重金延聘僧道巫尼为王妃祈福,若是法师有兴趣,解某可修书一封以作介绍。”
朱雄英接过茶杯,轻抿一口,茶香沁人心脾。
“世人皆知蓝田有玉却不知本地之茶也殊为清新。”
差事?不会是什么跑腿送信之类的活吧?其实若是如此倒还好,就怕有更麻烦的事情。
这个名字,在明初可以说是相当有名了,毕竟是公认的明初第一才子,日后是要当内阁首辅、修《永乐大典》的存在,只不过结局嘛,好像不怎么好被锦衣卫灌酒后埋在雪地里冻死了。
既然自己肯定没什么损失,又是顺路之事,朱雄英点了点头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所以观音奴有疾,也不知道其中是否有什么宫斗之类的因素存在,似乎贸然卷入并不妥当。
大明不限制因为战乱等因素躲藏在山中的隐户出来登记户籍,也不限制僧人的还俗,反而对于这些增加劳动人口的行为非常鼓励,因为劳动人口在明初是极为稀缺的资源但问题在于落户往往需要对应的土地以及担保人,所以如果能够得到知县这个级别官员的亲笔介绍信,是可以作为间接证明材料拿去落户用的。
看来解缙在这蓝田县虽然是知县,是理论上最大的官员,但也有很多难以解决或者说不想解决的问题。
趁着制度空隙他伪造的度牒还能用,而再往后就会有极大概率被识破,再加上朱雄英的目的地就是前往京城,所以他这个游方僧的身份必须要更换,而最好的办法就是登记户籍落户。
于是,逃避现实,以诗酒茶花自娱,几乎就成了他的唯一选择。
虽然解缙话没说全,但朱雄英心中已经了然,原则上讲藩王不得干涉民政,但乱七八糟的事情让地方协助却总是免不了的,地方也不可能不办,而这件事显然就是西安府里摊派的任务了,派去的人大概率不会被选上,但每个州或者县总得派个人去凑数。
两人交谈甚欢,从大明律法谈到民间疾苦,解缙对朱雄英的见识大为赞赏,而朱雄英也对这位年轻知县的才华感到钦佩,同时,也借由解缙这个比普通百姓更高的视角,对于大明社会的现状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解缙眼前一亮,似是想起了什么,拍手道:“若是法师欲往西安城去,解某倒是可以介绍一桩差事。”
这一切不过是心思电转一瞬间的事情,他没有愣神太久,随后朱雄英也进行了自我介绍。
这种苦闷并无人可以诉说,作为知县,他也不能在下属面前流露出软弱沮丧的态度。 而眼前这个年轻的吴地游方僧人的出现,却让解缙有了短暂释放压抑的机会,反正说与他听也不过是一个他乡过客,什么影响都没有。
——但解缙的亲笔信对于朱雄英来说,反倒是目前很需要的东西。
很快,解缙就给他写了一封加盖印章的亲笔信,而上面所言的内容,也证明了朱雄英的伪造身份。
解缙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摇了摇头:“一屋难扫,天下更难扫,这小小一县之地,便是藏污纳垢不堪入目,站着都脏鞋,避在房顶上才有片刻清净。”
朱雄英沉吟片刻:“我本是行脚僧,四处云游,并无固定去处。但既然来到蓝田,便想多留几日,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再往西安城去。”
实际上,大明的地方就是如此,小吏们几乎都是从元朝继承过来的,在当地盘根错节上百年,互相之间通过姻亲和利益交换,已经牢牢地把持住了地方,朝廷任命的流官在这里任期不过几年,用“强龙不压地头蛇”来形容二者的关系再合适不过。
朱雄英又在蓝田县盘桓了几日,初步了解了当地社会各阶层的实际情况,并通过观察纠正了不少习惯细节后,跟随一支商队的拉货马车,一同踏上了前往不远处西安城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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