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蒂妮没有问如何向外谋划,那外又是哪儿。
她拿出酒壶,赤红的酒水流入透明的杯内。她没有说话,少年也没有往下说,两人静静喝完酒。
她的城堡本就安静,地下的书房里尤其寂静,静得仿佛可以听到烛火摇晃的声音。
“到龙门洞天里,不用和谁客气,若你能把他们都杀了,再好不过。”温蒂妮开口道。
“我明白了。”夏远点头答应。
“去吧。”
铁门的开合声响起又落下,温蒂妮看着空荡荡的书房,给自己倒上第三杯酒。
酒杯在她手中闪着光泽,酒液在其中摇晃。
她盯着那酒水,看那猩红色在彩光里翻滚。她的手腕轻轻摆动着,酒水摇出漩涡,越来越快,杯壁的酒水越来越高,杯底的酒水越来越薄。
那猩红终于扑出了酒杯,劈头盖脸,浇在下方的书页上。
白色的纸张瞬间被血染红了。
向外谋划。
她放下酒杯,杯底只余小半残液。
“陛下。”安雅从后方走出。
她一直敛息守在附近,见温蒂妮洒出了酒水,担忧地出声。
“你怎么看?”温蒂妮看着书页上的酒水,没有回头。
“无稽之谈。”安雅回答道。
“我不是问你怎么看那句话,而是问你怎么看他。不过,先聊聊那句话也不错。”
“人类比我们强大。”
“然后。”
“向人类宣战不是明智的事情,战争只会让妖族灭亡。”
“你没听懂他的意思。”温蒂妮摇摇头。
安雅动了动眉头,除了这个意思,她想不到别的。
温蒂妮没有解释,又问:“你对他怎么看?要和伱妹妹一齐嫁给他吗?”
安雅板着脸,没有回答不愿,也没有说愿,平淡道:“但凭陛下吩咐。”
温蒂妮哑然失笑,知道安雅这是同意了,故作矜持。
她合上潮湿的书本,丢在一旁,转身向安雅看。
“我突然想收回这个命令。”
温蒂妮的话吓了安雅一跳,从小时候起,她就没听过温蒂妮说这样话。作为女王,作为多头蛇一族的首领,怎么能轻易收回自己的命令?
她又惶恐,莫不是少年的回答让陛下不满,不准备招婿了?
“陛下,他还年幼……”安雅为少年辩解。
“不是这件事,他回答的很好。”温蒂妮从椅上站起。
“我乏了,睡吧。”她向着书房后走去。
书房有两扇门,一扇通往外侧走廊,一扇通往寝屋。
安雅跟在她身后,疑惑女王刚刚的话语。
不是不满意,为什么说想要收回命令?既然要拉拢,肯定是联姻更稳定些。陛下不想联姻,是准备将少年发展为探子,派到别处去?可那些探子,只是不在明面上结婚,暗地里还是要有妻子孩子留下。
伺候温蒂妮睡下,她走出房间,走过昏暗的走廊,回到自己的卧房,躺在床铺上,还是想不出答案。
她也想过,是不是温蒂妮不想把她给少年了,这个可能让她欢喜,但仔细一想,根本没有可能。就算她和少年成婚,她依旧是女王的。
她又想,是不是女王陛下觉得她不合适,可她不合适,哪里还有更合适的?比她与女王更亲近,比她更貌美、更强大的,还有谁?
她没能睡好。
夏远睡得很香。
龙门洞天距离蛇都不远不近,需要半日的行程,进入龙门后,就要面对烛龙留下的种种考验,他必须养精蓄锐,将状态调整到最佳。
梁非箫没睡着,用观想替代了睡眠。
小冷秋没睡,望着窗外的明月。
除了他们外,还有六個人,也在为了明日的事,为了龙门的事欣喜和心忧。
更多的妖域掌权者们,在为了龙门之外的事谋划着。
龙门洞天在中央妖域,每次龙门开启的日子,也是四大妖域的掌权者聚集的日子,如同宁国的紫藤花宴。
龙门宴会的举办,由中央妖域负责,中央妖域又将迎接的部分,丢给了鸟域负责。
一早,安雅领着夏远一行人,在城堡的顶楼用餐等待。
“不是说今天去龙门吗?怎么还举办起宴会了?”叶笼烟坐在夏远身边,往嘴里塞着点心,举止豪放。
“那不就来了?”夏远一指远方的天空。
叶笼烟抬起头,透过窗户,见到了一片乌云,只一瞬,那乌云便靠近了城堡,巨大的身子遮蔽了日轮,影子罩住了整个城堡。
那是一只鸟,一只和白蛇一样大的鸟。
“大胆!”安雅的沉声响起,一股庞大的威压落在大鸟身上。
大鸟的呜咽如同响雷,在四周散开,乌云落下了,安安静静地趴在城堡外的土地上,上空重归光明。
“走吧。”夏远站起身。
“啊?我也走?”叶笼烟诧异地指了指自己。
“龙门是个好地方,你也一起去,挺好。”一个老迈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叶笼烟扭头看去,说话的是大长老艾莎。
老妇人看夏远:“你倒是消息灵通。”
她前几日,才帮叶笼烟换到了名额。龙门是烛龙留下的洞天,叶笼烟是烛龙的血脉,她觉得,少女越早去了那洞天越好。
“奶奶!”叶笼烟一改在夏远面前的随便,化作小鸟依人的模样,跃到了老妇人身边。
她的小脸甜津津的,好似老妇人真是她的长辈。
老妇人笑呵呵的,好似少女真是她的孙女。
两人你搂着我,我拉着你,一副其乐融融、温馨和煦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