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东雅闭上眼,没有睡,她的眉毛平展了,心中的困惑和警惕,却更多了。
的确,玄悲说的很有道理,当时就该那么做,只是中间出了一些误差,才让事件未能往好的方向发展。
就算如此,现在的局势也不错。
云庐子已经掉落到抱丹,而且,多半一次掉了好几层,若遇上,兴许不再是她和玄悲的对手。
姚木有着灵器,实力是最强,但受了云庐子和玄悲的袭击,已经身受重伤。
五王子更是已经成了尸体。
这场斗争下来,她是最大的得益者。
只是,她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如此顺利,这种收益,反而让她不安。
她在脑海中,回想那神秘的声音,回想天母教,回想玄悲进入洞天后的行动,心中的不安更甚。
她原以为,最后的比试就是普通的比较武力,没想到会如此,没想到他们会进入国器内部。
若那天母教,是想要谋划国器,该如何好?
国器非燕王血脉不可祭炼,但邪道之所以叫做邪道,就是因为旁人在努力培育肉食,等待成熟,等待丰收,做长久的、可持续的打算的时候,邪道只想竭泽而渔,杀鸡取卵。
天知道他们会不会做出损坏国器的事!
她心中警惕。
“可惜,没能拿到那马金的毛发。”玄悲突然道,“不然,找到他,我的血食又能多一个。”
“找到他,应该劝他臣服于我。”燕东雅反驳。
“嘿嘿,贫僧可没法一直装作得道高僧,那马金,恐怕不会臣服,臣服了,也会生出变故。”
“左右找不到他,还说什么!”
“那个找不到,另外两个可以。七皇子动不得,殿下的妹妹虽然修为很低,但也聊胜于无。”
鸣虫在远处嘶叫,给树林里滞重的夜晚,增添了一份凄凉与萧瑟。
燕东雅久久没有回答。
风吹过她的脸颊,卷起她的思绪,回到得知林小鹿成为公主的那一日。
她当时嫉妒得发狂,不愿接受少女能够轻易得到,她费尽心力才能得到的东西。
所以,她让手下,也搜集并一直更新林小鹿的头发。
玄悲秘术所用的头发,都是她带来的,原本,是被神秘声音引诱,留着做邪术的引子,那些邪术,虽然杀不了他们,但也能让他们吃上一番苦头。
她想,如果当日听手下的劝,直接放弃搜集,今日的一切将会不同。
“殿下睡着了?”玄悲的声音又响起,语气里带着玩味。
“明日去找他们。”燕东雅回答。
他们未能找到他们。
阳光被树冠分割成斑斑点点,在地上摇曳,燕东雅用水囊里的水洗了脸,吃了备好的干粮,扭头看玄悲。
玄悲手上,断指静静躺着,没有动静。
“他们离开了附近。”玄悲叹口气。
燕东雅跟着吐出一口气。
“奇怪,他们在那七日未动了,怎么突然动了起来?”玄悲疑惑不解。
是为了去找马金,也为了暂时避开他们。
夏远只是个采霞,荡魔剑也没带进来,暂时不是玄悲的对手,暂时也不打算出手。
别看死了那么多王子王姬,剩下的人也实力大降,重头戏还没开场呢。
马金找了个风清水秀的地方,埋了五王子的尸体。他没有吝啬真气,挖的墓穴很大,垒的土堆很高,上面,还放了一块被切得平滑的石碑,歪歪斜斜,写了燕国五王子燕吴之墓。
坐在坟头,他感到迷茫,不知道自己还能往何处前进。四下望去,都是树林,都是陌生的道路。
所以,当林小鹿骑着大鹿,来到他面前时,他觉得惊喜。
在五王子手下时,他看不起这个血脉不净的小公主,现在,他立即跪在了林小鹿面前,愿意认她为主。
这效忠,多少缺乏诚心,完全是因为他找不到废太子、二王子和燕东雅,才选择了林小鹿。
他想着,日后情况有变,再投入到别人名下去。
他打定主意,出工不出力,养精蓄锐,保存实力。
不论林小鹿怎么催他,他都不会去拼命!
没想到的是,他不只不需要去拼命,还每天大鱼大肉地吃着,草地树荫里躺着。
跟着林小鹿来到不远处的山坡,过了几日悠闲日子,马金竟觉得,自己不是来帮主子抢夺王位的,而是来郊游的!
想到之前和五王子风餐露宿,警惕又忧愁的日子,再想到五王子的尸体,他看看和夏远一齐玩闹的林小鹿,竟觉得,自己和五王子的努力毫无意义。
“伤好了?”夏远走到篝火旁。
马金正在翻烤火上野兔,迟疑片刻,点点头:“好了。”
其实早两日就好了,但他处于人生和事业的迷茫期,想多摸一会儿鱼。
“修为还剩多少?”夏远在他对面坐下。
“已经跌落到蜕凡了。”马金苦笑,“好在到了蜕凡,跌落就慢了。”
“居然和我一样了!”林小鹿走过来,坐在夏远身边,将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
有马金这个外人在,她矜持了许多,若是之前,已经躺在了少年怀里。
“姚木应该也差不多,我走时,见到他的伤很重。”马金蹙眉道,“至于云庐子前辈,应该只剩采霞,再过一段时日,也会跌落到蜕凡。”
“玄悲呢?”林小鹿问。
问的不是马金,而是夏远。
“勉强维持着抱丹。”夏远回答。
“这不可能!我们都已经蜕凡了,他怎么可能还是抱丹!”马金忍不住出言反驳。
夏远笑着看马金:“我知道玄悲在哪,马大人可愿去试试?”
林小鹿跟着说道:“远先生从未出错。”
马金不再说话,心中却还是不愿相信。
“走,我们看个热闹去。”夏远没理他,拉起林小鹿的手,骑上大鹿。
马金急忙跟上,鹿只有两头,他只能自己用两腿奔跑。
他们去的,是二王子歇息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