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窗户,含月褪下身上衣裙,在夏远的捣乱下,换上一套适宜出门的衣裳,最重要的是,穿上一件裤子。
在寻天大陆,裙下有裤子是常态,所以那些仙子侠女,既漂漂亮亮,又不怕走光。
夏远不喜欢,妨碍他动手动脚了,所以在不用出门的日子里,含月都不穿。
“殿下要去见谁?”含月系好腰带,好奇地问。
“去了就知道了。”夏远卖个关子,“姐姐几个月前刚见过。”
心中略一回忆,含月有了猜测。她跟在夏远身后,乘上马车,车轮滚过发烫的青石道路,滚过弧形的拱桥,离了喧嚣,近了安宁。
桥前,来时的道路上,都是石砖灰瓦,不见绿意,桥后,过去的道路上,绿树耸立,投下阴凉。
燥热仿佛被挡在了河水外,他们进入了一个凉爽的世界。
几個捕快在路上巡逻,远远见到马车,拦在道路中央,等马车近了,看出车架的华贵和马匹的健壮,又让开了路,站在两边,待马车过去了,才继续前行。
这片区域,是王城的贵族区,寻常百姓通过,会被捕快细细盘问。
马车顺着树荫前行,拐两个弯,停了下来。
含月扶夏远下车,抬头瞧面前的院子,——天元棋馆。
居然是一处下棋的地方。
倒也符合对方的兴趣。
进了院门,有下人过来引路,又过一个小花园,才到了真正的棋房。
宽广的屋子里,密密麻麻,摆着许多棋盘,近半的棋盘旁,坐着或老或少的棋手,正在对弈。
四周寂静,只闻棋子落下的声音。
夏远要找的人不在这里。
他丢一枚腰牌给下人,下人看了,恭敬地请他去了更深处的一间屋子。
相比外面的大棋房,此处的空间更小,但摆设也更加精致,空气中弥漫着檀香的味道,桌上摆着可口的糕点和茶水。
四下里,还放着几个冰盆,驱赶了燥热。
这间棋室里,有着四个人,其中两人正在弈棋,另外两人在一旁看着。
四人大约没想到还有人过来,将分隔空间的屏风撤了,夏远和含月进来,一下子见到了他们。
弈棋的一男一女专心致志,看棋的一男一女转过头,瞧向夏远和含月。
中年男人不认识夏远和含月,又将头低下去,看棋盘上的落子,少女望着夏远,眼眸一亮。
她丢下棋盘,轻步到夏远面前,拍一下他的肩膀。
“你怎么来了?”林小鹿昂着头,看向夏远的眸子里,闪着疑惑和喜悦。
“来看一个老朋友。”夏远回答。
林小鹿还以为少年是在说自己,笑得更开心了,她很中意老朋友这个称呼。
少女站在夏远身边,用肩膀撞撞少年的手臂,目光指弈棋的女人:“看,那就是我姐姐。”
女人在蒲团上趺坐,手持黑子,眉头轻锁,棋盘上的局势,让她拿不定主意。
夏远没去瞧棋局,盯着那女人,只看面相,这长公主燕东雅,很有王姬的气势。
她和幼鹿般的林小鹿相反,是很御的女人,若拍下照片,放在前世的互联网上,会有一堆男女账号,在下面刷“姐姐我可以”。
良久,燕东雅落下一子,这次,长考的,成了对面的白衫少年。
夏远用岁月宝鉴,照入女人的身姿。
【姓名:燕东雅】
【命星:南北东西】
燕东雅已二十有九,为了王位,未召驸马,至今仍是个黄花闺女。
她已入了抱丹,除了中毒前的太子,王位继承者中,无人比她修为更高。
“怎么样,是不是看起来很有明君的感觉!”林小鹿不忘推销自家姐姐。
夏远一笑而过,目光看向与燕东雅对弈的白衫少年。
“那是姐姐的朋友,我也不知道是谁,不过,肯定很尊贵。”林小鹿介绍说。
她随姐姐过来,看姐姐对那少年很客气,所以判断对方很不简单。
夏远还是没接话。他向前走去。
“哎,”林小鹿拉住他,将手指抵在唇上,“要小点声哦!”
说完,她轻手轻脚,跟在夏远身旁,走到了棋盘旁边。
含月跟在夏远身后。
夏远瞧那棋局,紫藤花宴上也有棋,那时候的他还看不太懂,现在,已经能推断后面的棋路。这是曾鸣文棋子的作用。
不用岁月宝鉴,他便知道,燕东雅输了。
果然,又下三子后,燕东雅投子认负。
“盛名之下,果然没有虚士。”燕东雅看梁非箫,“梁棋王的棋,同辈之间,已经没有敌手了。”
一旁的中年男人摸摸胡须,接话道:“不止是同辈间,就是老一辈的棋手,也不是棋王的对手了。”
梁非箫拱手,道了声客气。紫藤花宴上,他夺得了棋赛的头名,被按了个棋王的名头,他有些汗颜,也有些得意。
“殿下的棋急了些,要不是中间那一路乱了,输的就是我了。”他也吹捧起燕东雅来。
下棋时全神贯注,下完,精神猛地一松,只想躺一躺,喝喝茶。
他端起一旁茶碗,一边饮,一边瞧后面进来的两人。
这一瞧,茶碗定在了他的嘴边,他瞪大了眼。
“梁兄别来无恙。”夏远立在一旁,笑道,“几月未见,却不知道,你还成了棋王。”
梁非箫赧然,忙放下茶碗,摆手道:“都是外人吹嘘的,当不得真,七……公子莫要取笑。”
他惊讶夏远会出现在这里,拿不准少年所用身份,所以用了七公子这个称呼。
与同辈,本事差不多人在一起,他尚有摆摆架子、当当棋王的余裕,见了夏远,顿时局促起来。
他的模样,惊到了另外三人。
燕东雅看向夏远,她听到了少年与自家妹妹的对话,猜到少年就是那个神秘的算卦的远先生,心中惊愕。
几日前,她与亲信商议少年,以为对方只是个中小势力的公子,现在瞧梁非箫态度,恐怕远远不止这么简单。
她立即转变了态度,热情地邀夏远入座,谢他照顾自家妹妹。
几日前,少年是无关紧要的人物,现在,少年成了她心中的关键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