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班主其实已经一个月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了。
之前的那些常客已经很久没来听戏了,生意惨淡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之前的靠山康王府的管家,地位已经摇摇欲坠,而且按理说朝中发出了东部和北境凯旋的消息京中应该热闹非常,可是朝廷命官和世家大族最近过于安静了,他敢断定,朝中发生的事不仅仅是他看见的离辉身死太子重伤,他敏锐的察觉到朝中有巨变。
紧要关头,他必须改投新东家,保住南曲班子是其一,保命才是重中之重。可是大家都难,他根本找不到想要跟他合作的人。
秦眀渊的到来如同及时雨。
李班主是何等精明之人,跟秦眀渊聊了一会儿便知道了秦眀渊的真正意图。
他思考了一整晚,翌日一大早,就给薛棠递了拜帖。
收到拜帖的时候,薛棠正接待着夏夫人。
墨然和康王妃都被禁足,所以募捐的事最终还是交给了夏夫人全权处理。
夏夫人满脸焦灼,看着上手位端庄从容的薛棠,道:“王妃上次募捐的东西被陛下又给赏了回来,按理说,这件事我不该多嘴,但是作为多年的姐妹,我还是硬着头皮过来提醒几句,陛下的赏赐是赏赐,王妃的捐款是捐款,如果百姓们知道王妃没有捐钱,到时候势必要大失所望,这对王妃的名声不好,王妃刚刚当王妃不久,需要顾忌人言可畏……”
夏夫人与李班主不同,李班主对宫变只是一知半解,可夏夫人是亲眼目睹了太后和那些宗亲大臣惨死的,出宫之后却还能若无其事的该做什么做什么,所以夏夫人根本不是只会钱的瓶。薛棠抬眸瞥了她一眼,再次肯定了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判断。
她轻轻一笑,“多谢替我考虑。你所言极是,不过我手上的现银不多,便捐三万两吧。秋蝶,去拿银票。”
上了回府的马车,等在车上的夏明泽赶忙问:“如何?”
夏夫人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轻嗤了一声,才道:“装腔作势,拿捏着姿态,最后还不是顾忌名声捐了三万两。”
夏明泽:“有了这个开头,你便可以造势去别的府上再筹集一些银子了。”
因为宫中的政变,今年少了很多有钱的官员家眷和世家夫人参加,所以募捐得到的钱比往年少了一半,夏夫人怕墨然知道之后责怪她办事不利,便只能来找薛棠,有了薛棠的补充捐款,她后面的事确实是容易了很多。
但是夏夫人还是不服气,凭什么薛棠那样的人能成王妃,还在那里故作清高?跟她扯现银不多那一套,真的是班门弄斧,没钱就说没钱呗,她又不是不知道秦眀渊每个月给薛棠的月银不多,根本不够薛棠挥霍,这三万两恐怕都是背着秦眀渊挪用了其他账目上的银子。
“秦眀渊已经回来了,看薛棠还能装多久,被秦眀渊识破了她表里不一,迟早被下堂。”
夏明泽看向她,“夫人这一点怕是想错了。秦眀渊那种人,能有今日的地位,根本原因就在于他不会儿女情长,只会权衡利弊,不管薛棠是不是表里不一,只要对他有用,他便不会休妻。夫人与其跟薛棠置这种没有意义的气,倒不如趁着薛棠还能从王府里拿出银子的时候多多跟她走动走动,给自己多争取些好处。”
夏夫人点点头,“你说的对。”
这么多年,大家都只以为夏明泽是被她欺负的,但实际上,很多事都是夏明泽给她出谋划策的,所以有夏明泽在,她的日子一点都不差,薛棠的确没什么值得嫉妒的,她还有一个宝贝儿子呢,薛棠都没有,日子长着呢,等她夫君位列宰辅,她也能得个诰命,到时候再把薛棠的生死攥在手里,她才是最后的赢家。
厅内,李班主紧锁着眉头给薛棠行了礼,“见过王妃。”
为了给薛棠留下更好的印象,他还特地打扮了一下,虽然早已经过了英俊潇洒的年纪,但一身黑衣玉簪束发,还是能显出七分意气风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