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袍指向北处一个院落,“那院子是三合斜檐的,与苹都的建筑一样,你看上面挂着的牌匾。”
殷罗随他手指看过去,“东来居?”“应是长公主为渊缙王留的。方便他来这别院小住。我进去看过了,里面什么都没有,但纱帘和床褥却是皇宫标准,那木窗雕,是行王令上的虎头。”青袍领她走到正厅,“那石墙屏风后有楼梯,走上去,就能到阁顶。”
门被推开的瞬间,弥漫的尘土味刺入殷罗鼻腔,激得她打了好几个喷嚏。
池临静自然而然递给她一方锦帕,她接下捂住口鼻,竹香蔓延进入肺腑,她不免发愣。
木制楼梯经过潮虫侵食,不甚安全。她越往上走,便觉得脚下难以着力,加上一手防着尘土,身形有些摇晃。
青袍注意到这点,揽过她肩膀,从背影看,两人如半搂抱般相携上行。
口鼻中尽是他身上的香气,他肩膀宽阔,伸出半臂就能把她捞进怀里,青年体温从她肩膀处传来,她心底腾起些依赖,下意识靠他近了些。
察觉她不排斥他的亲近,池临静手臂收紧,低垂的含情眼里笑意涌起。
殷罗当然不知道池临静现在正暗爽,她满怀好奇地向上看着阁顶,能望见天光大亮。
两人很快走到了通山楼梯的最后半层。
富丽堂皇的装饰、清贵高调的画作,卷起的纱帘缀着纯银风铃,地上铺着锦绣的毯,本是雍容美好的厅堂,这里的气氛却是阴森奇异的。
黑裙少女在纱帘前站定,透过这黄白色飘扬的丝线,她能看见那纱帘后,停着具棺材。
“长公主的尸体,就在那水晶棺材里躺着。有一道强大的真气注满棺内,保她尸身未腐。我没有开棺,但隐隐感觉那真气有些熟悉。”池临静道。
殷罗闻言,迟疑地掀开纱帘,走到了那水晶棺材前。
入眼是女子姣好的面容,她额心垂着流苏,紧闭的眼下乌青,嘴唇很是惨白,可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仍如活着时一样细腻白皙,没有半分腐烂痕迹,也没有尸斑。
殷罗视线下移,长公主搭在身前的手,好像攥着什么东西。
“池临静,你看,她手里攥着的那是?”
青袍敛眸望去,“是块布吧?”
“枯木色的布?”殷罗眯眼,她想起梅承庭的枯木色长袍,跟这块几乎同色。
“要不开棺看看?”池临静先提议,又不忘说着后果,“但开棺后这真气定会散去,长公主的尸体怕是会在顷刻间腐烂,到时候模样应该不好看。”
“不开。”殷罗答得坚决,“我们跟她无冤无仇,贸然开棺太没礼貌,还损阴德。”
“说的是。”池临静踱步,环视着屋内的布置,“这间,原本应该是客厅茶室。”
“你看着她像是怎么死的?”殷罗在棺材边坐下了。
池临静抱胸,视线扫过来,以肯定语气答话:“被人一掌打死的。”
“被人一掌?打死的?”殷罗音量提高,显然不信,“我正经问呢!别胡乱回答!堂堂大梁长公主,在自己的别院被人一掌打死?这实在戏剧吧?谁会来杀她呢?杀死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又是谁在她死后找来水晶棺材,还用真气加注,保护她尸身不腐烂啊?
看她这模样,也就二十出头。可算算年纪,如今她要是活着,怎么也得二十五六了、还有她这身长裙,我记的没错的话,这是三四年前大梁最受追捧的翠云珍珠纱。长公主好美衣,绝不会穿过时的款式。综合这些,岂不是说明,她都已经过世三四年了?
皇宫那边竟没有得到任何风声吗?而且我听说,每逢年节与崇文帝生辰,长公主都会送礼回宫,去年她还送了副锦绣绘龙图呢……
如果、如果她死在三四年前,去年那锦绣绘龙图,又是谁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