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甚至有妃嫔起疑,说长公主不是文德皇后和崇文帝的孩子,而是文德皇后和端木院使的孩子。长公主在宫中深受排挤,故此她提议离京南下深居白州,崇文帝便没有拒绝。”殷罗仰头,“我不清楚这场宫闱秘事到底是真是假,但我能肯定,长公主是崇文帝所出。”
“哦?”青袍眼底漫起兴味。黑裙少女眨了两下眼,“她长得很像崇文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明昉像多了。”
“如你所说,崇文帝痛恨于端木院使和文德皇后私通一事,又不舍端木院使的医术。那他如何还会应允,令端木院使随长公主出宫?让一个给自己戴了绿帽、受到阉割的太医,去陪自己亲生女儿南下,这也说不通啊。”池临静捋了一遍,恍然般自接自话:“除非,这长公主身体有疾,需要一个信得过的太医随时诊治。”
“聪明。”殷罗不禁称赞一句,“长公主有痛风之症,这么多年一直喝着端木院使开的药方,倒也没听说病情恶化。许是这端木院使真是奇人,开的药将那痛风压制住了吧。”
“不如我陪你同去?”池临静提议道,“也好给你作伴。”
殷罗微笑,神神秘秘的,“你千万别离开翠州,不然,换谁来压这天大的场子?”
池临静浅浅皱眉,正想问清此话何意,再抬眼却见黑裙少女先一步离去。
他站在原地无声叹气,罢了只好嘱咐一句:“若遇到不好解决的事了,记得传信回来。”
殷罗没有回头,踏出房门的那刻她嘴角勾起,暗想:他还是这么会说话,这句“若遇到不好解决的事了”很是戳她心窝。
“不好解决”与“解决不了”,仅仅两字之差,却能听出他对她的信任。
这种信任是莫名其妙的,建立在这一路走来他们共同经历的桩桩件件大事小事上。
不远处的天空渐渐涌动暗色,落日沿着山头缓慢坠下,殷罗垂眼,抚平黑裙外纱红荷灰蕊的褶皱,冲着院里招呼:“来人,为本座备马!”
北辽皇宫,胜寒阁。
随着新帝登基,昔日辉煌的箭台一瞬坍塌,改成了现下这座九层高阁,旋转的红木楼梯绕着阁楼周身,百步台阶外皆挂着小巧的灯笼,每个灯笼上都有题字,细看便知是人名。
这是万若檀为那日在国都之乱里丧生的万家士兵所布置,意味着是他们用尸身为他铺路,才有了他今日能登上这高阁阁顶。
明白人都知道,他口中的阁顶,就是北辽龙座。那些已故的兵,就是这些台阶。
雪纷纷然,下得不大但密集。
绛紫色便衣的万若檀披着雪狐披风,站在阁顶的圆台远眺,一身透蓝长袍围着个白色大氅的河淡站在他身后侧,撑起一柄白的伞,想阻止雪沫落在青年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