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他惊异的,却是鼎中高度凝练的仙气,突地腾起一缕,绵软如蚕丝,从腹部皮肤渗入中焦,沿手太阴肺经缓缓流转,至左手食指末节转流至手阳明大肠经,又从鼻翼的迎香穴流入足阳明胃经,到得历兑穴进入足太阴脾经......
如此循环了一个周天,又回归到中焦,那一丝仙气顿了片刻,便从任脉缓缓沉于气海丹田,沉寂静默,悄无声息。
李白心中惊疑不定,他分明没有用诗术心法来驱驭,那仙气却在自己体内循环了一个周天,经此一循环,他周身气血、道家清气却是无比顺畅舒服,身体轻飘飘地好似要飞起来一般。
他神识潜入体内,忽然大骇,只见自己足少阳胆经竟然发出点点莹亮的白光,好似璞玉珠华,令他心神为之一振。
李白才察觉到这微妙变化,便听身后传来一声低沉森冷的狞笑:“好小子,我正愁这宝鼎太沉带不走呢,你倒是帮我省了不少力气。”
李白大骇,下意识扭头看去,但见一张不满冷笑的脸凑了过来,一阵死寂之气笼罩四周。正是方子巫。
李白受惊,下意识施展身法,朝后迈开步伐,刹那间退了三丈有余。而方子巫背负双手,笑吟吟地打量着颇有慌乱之态的李白,看样子是胸有成竹,没有立刻欺身来夺宝之意。
“小子!”方子巫笑容不减道:“你是自己将木灵鼎交出来,还是我把你手砍了自己来取。”
李白虽知这幽冥界修士手段,但一想到他盗走八尊佛陀,内应外合破开封印,放出冰灵天牢的凶悍妖兽,便觉怒气上涌,此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故意将右手往怀里揣了揣,心想:孟子云‘威武不能屈’,老妖鬼抢了木灵鼎,指不定会干些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自己万不可屈服。
当下挺起头来,紧紧护住木灵鼎,对方子巫怒目而视。受其情绪影响,木灵鼎之中那一缕青莲诗术气息陡然间飞速流转起来,李白只觉手太阴肺经鼓鼓胀胀,源源不断的仙气由木灵鼎灌注进来,沿十二经络飞速流转,他足少阳胆经也越发地莹亮皎洁。
方子巫不想这小犟牛如此难驯服,但他却生不出半丝敬佩之意,心中只觉好笑,道:“你们人间界有一位圣人说: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你以为犟着头皮,挺着骨头,烧着热血,就是英雄了么?”
李白见方子巫说出《论语》中的话来,嘴角浮起一抹淡漠笑意,分明是他曲解了这句看门人对孔圣人的评价,却还说得大义凛然,正欲反唇相讥,忽见眼前闪过一片鬼影,重重叠叠,密集如织。
方子巫虽说胜券在握,但也不敢托大,他在幽冥界那方介于混沌与文明中间的世界砥砺了几十载,深知迟则生变之理,见李白倔强无比,便也不与他纠缠,丰都鬼术在他双掌之间激射而出。
千钧一发之际,李白下意识运起道家清气,一朵栩栩如生的青莲从迷蒙清光之中脱颖而出,周遭嚎哭的鬼影斜掠过来,个个青面獠牙、血目长耳,青莲被其一撞,登时四分五裂,清光四溢。
鬼影来势不减,李白一蹬左脚,横身避让,他因要护着木灵鼎,上身几乎破绽百出,众鬼影看似飘飘忽忽,慢如龟爬,实则潮鸣电掣,疾若狂风。李白右胸被一只旱魃模样的鬼物撞个正着,口中闷哼一声,身体如断线纸鸢般蹿飞而出,体内气血翻腾,一缕恶寒幽邃的鬼气钻入了经脉之中。
鬼气方一渗透进来,李白便觉透体冰凉,灵魂颤栗,一股恶寒顺着十二经络拼命流窜,李白身在半空,受那恶寒侵蚀,四肢百骸周天穴道犹如被寒冰冻起来了一般。
眼见方子巫右手握成爪,狞笑着抓向木灵鼎,洛神山之中突然刮起一阵大风,呼号咆哮,宛若马嘶呼啸。而那大风却不是横吹或是斜吹,乃是竖直朝下吹的。
李白弧形朝后的身体被大风一吹,去势登时倍增,笔直坠落,重重摔在土石之上。
这一摔直痛得他百骸欲裂,但李白心中清澈,若不是这一阵大风,他必定被方子巫抓住破绽,便不止是摔一下这般简单了,恐怕木灵鼎也要被其抢走。
方子巫一抓落空,心中恼怒,啐了一口,在半空变幻身法,黑影重重,朝摔在地面的李白劈出一掌。